沙惊鸥又惊又怕，顾不上密道里的敌人，重新将注意力投射到地牢方向，与无忌争奔地牢的控制权。

他的想法是美好的，可是实力却跟不上。

尽管他用刀将自己的脸和手臂划得鲜血淋漓，将毕生的功力提到极限，却依然无法阻挡无忌夺取戆巨人囚犯意识的步伐，甚至没能让无忌的速度变得慢一些。

他控制这些戆巨人的囚犯的手段有两个：一个是效忠于他的狱卒，一个是地牢里的禁制。

可是现在狱卒被无忌控制了，禁制也被无忌分享了，他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更重要的是，他远在国师殿，需要动用更多的意念进行遥控，而无忌却在那些戆巨人的面前，可以直接将意念注入这些戆巨人的识海。

此消彼长，无忌占尽了上风，沙惊鸥虽然全力以赴，却无计可施。

更让他崩溃的是，当他全力对付无忌的时候，对密道中的戆巨人控制减弱。

有一些意志力强的戆巨人恢复了神志，被殷郊的神勇所慑，出现了动摇。

苦战大半个时辰，击杀了近三百名戆巨人后，殷郊终于取得了上风。

戆巨人崩溃，开始逃跑，不少人向密道口冲来，无数大脚踩踏着地面，震动一直传到国师殿，传到沙惊鸥的脚下。

沙惊鸥面色如土。

他就坐在密道口，一旦这些控制的戆巨人冲出密道，看到他这副模样。

就算不趁机砍死他，也会将他踩成肉泥。

沙惊鸥左思右想，一咬牙。

放弃了国师殿，带着亲信侍卫，直奔地牢。

失去了控制，戆巨人彻底崩溃。

片刻之后，惊慌失措的戆巨人冲出了地牢，冲出了国师殿，四散奔逃。

一路上。

不知道有多少戆巨人被同伴绊倒或推倒，被同伴踩伤。

甚至踩死。

最后，浑身是血的殷郊走出了密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站在密道口，看着那幅不久前刚刚看过的图。

殷郊忽然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堪比上次在南山的山洞里关了三个月之后重见天日，凶险甚至有过之而无之不及。

在南山，至少不用面对这么多戆巨人傀儡的攻击，他还可以静下心来，冥想静坐，参悟天机。

在密道里，他只有无休止的战斗。

在戆巨人崩溃之前，他甚至一度绝望，以为自己将力竭而亡。

战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密道中。

重新看到广阔的空间，殷郊觉得份外亲切。

他纵声长啸，化作一只巨鹰。

飞出了国师殿，直冲云霄。

算起来，勘破道境后，他已经有十几年化身为鹰了。

此时此刻，他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化身为鹰。

翱翔天际。

当然，经过这一番苦战。

再让他凌空而行，他也有些吃力，远不如化身为鹰来得轻松。

重新看到蓝天，殷郊绕着枭阳山来回飞了两圈，胸口的一口郁闷之气终于吐了出来。

他再次飞了回来，在枭阳王宫上空盘旋。

他看到了地牢门口的沙惊鸥。

沙惊鸥在几十个侍卫的保护下，站在地牢门前，瑟瑟发抖。

他也看到了天空的巨鹰，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人是来救无忌的，无忌也是一只鹰。

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无忌有这么强大的帮手，他肯定不会留着无忌，一抓住他就杀掉，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看到巨鹰扑下来，沙惊鸥转身钻进了地牢。

无忌迎面而立，笑意盈盈。

“沙国师，欢迎光临地牢。”无忌张开双臂，一副准备上前热情拥抱的架势。

沙惊鸥却没这个闲情雅志，他手一指，两个侍卫冲上前去，左右抱抄，扑向无忌。

无忌笑容更盛，却一动不动。

两个戆巨人从他身后闪了出来，迎上那两个戆巨人侍卫，扭打在一起。

“你看，我的人更多。”无忌笑道：“而且更强壮，更彪悍。”

沙惊鸥鲜血淋漓的脸颊抽动着。

他知道无忌说的是实话，关在地牢里的囚犯都是意志力更强，身体也更强壮的戆巨人精英，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他们关在地牢里，利用禁制的力量来压制他们。

现在，这些人成了无忌的傀儡，反过来对付他了。

即使没有无忌的控制，这些人也和他不对付。

只是在他的搜魂术面前，他们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罢了。

现在，有了无忌的控制，他们更加危险。

沙惊鸥再次伸手一指，指挥着两个侍卫扑向无忌，自己跟在后面向前冲，想从无忌身边冲过，冲到地牢深处。

那里有一个特制的栅栏，如果能抢在殷郊赶来之前钻进栅栏，他也许还能多活一会儿。

就在他以为诡计得逞的时候，眼前一花，无忌笑眯眯的站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沙惊鸥大吃一惊，无忌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和他庞大的身躯不适应。

与此同时，沙惊鸥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无忌怎么成了巨人？

没等沙惊鸥想明白，无忌伸出一根手指，准确的点在了他的眉心。

沙惊鸥大惊，极力想挣脱无忌的控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雄浑的意念沿着无忌的手指涌了进来，扑向他的识海，就像奔腾而来的山洪，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这些天来，沙惊鸥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随时准确和无忌对峙，刚才又控制着数百戆巨人和殷郊恶战了大半个时辰，精神力损耗过度，早就到了油枯灯尽的时候，此刻被无忌抓住破绽，趁隙而入，虽然不甘心，却有心无力，心壁瞬间失守。

沙惊鸥双腿一软。

慢慢地跪了下来，身体弯得像一张弓，头却仰得高高的。

两只无神的眼睛盯着无忌，仿佛在企求无忌的怜悯。

无忌却不可能给他一丝怜悯。

他一手轻点沙惊鸥的眉心，一手覆在沙惊鸥的天门上，毫不留情的搜索着沙惊鸥的识海，将沙惊鸥毕生的记忆一扫而空，占为已有。

然后，他抬起了头。

看向地牢门口，笑了笑：“你果然没死。”

“你还没死。

我怎么能死？”殷郊哼了一声，轻轻一推，一个被他扼断咽喉的戆巨人缓缓倒下。

“何必呢。”无忌拽着沙惊鸥的衣领，缓缓后退。

“天下这么大。

入道的人只有我们三个，何苦自相残杀。

各据一方，和平相处，岂不更好？

如果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坐而论道，互相切磋。”

“我不习惯和人分享。”殷郊拍了拍手，又掸了掸袖子。

他此刻虽然满身血汗，神态却恢复了从容。

他一步步的向无忌走去。

“你什么时候成了巨人？”

“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能罢手吗？”无忌拖着沙惊鸥。

加快脚步，向地牢中间退去。

“不能。”殷郊又向前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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