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利器(1/2)
李广大捷,天子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战略安排无误,战事进展顺利,剩下的就看前线的将士运气如何,非人力能控制,他只有耐心等待。
天子终于有心情关注淮南王的挑战,他不仅每天关注街头的舆情,还和身边的人一起研究定式。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只是稍微下了一些功夫就理解了天体运行的规律,并且能熟练的进行计算推演,丝毫不比那些协助司马谈做了很久的儒生差,连梁啸都自愧不如。
唯一能和天子在计算能力上一较高下的只有桑弘羊。
天子对此颇有些自得,不过最开心的还是梁啸。
天子甘之如饴,在务实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等宗室贵戚们也入了彀,他们再想回头,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了让天子多开心一会儿,他愿意吃点瘪。
与此同时,他往来于淮南王府和皇宫之间,扇风点火,为这场论战预热。
得知天子不仅不反对,还将亲临现场,淮南王刘安也非常兴奋,战意高涨,丝毫不比西征的将士弱。
这样的情况,梁啸在窦婴身上看到过,如今又在刘安身上看到了,他倍感欣慰。
一个是功臣领袖,一个是宗室魁首,这两个人的影响力非同小可。
两人联手,即使天子也不能不忌惮三分。
如果再算上曹时这种正当盛年的中生代,三驾马车合力,应该能够对天子形成制衡,不至于让他像脱缰的野马似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杀谁就杀谁。
可惜,历史上的曹时命短,接替他为阳信长公主暖床的卫青又太老实,扛不起这个重任。
梁啸不得不另觅他人。
好在现在卫子夫连生两个闺女已经失宠,卫青成为外戚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他老实不老实也就不重要了。
梁啸难得清静,坐在后院的凉亭里,分析着接下来的局势。
天子没说错,他是在下一盘大棋。
不过天子不可能想得到他下的棋究竟有多大。
限于眼界,天子眼下最关心是的他自己的皇位能不能坐稳,在坐稳皇位的情况下能不能建功立业。
在这方面,梁啸和天子并没有冲突,他只是因势利导,把天子引向他希望的方向。
总体来说,即使没有梁啸,即使河患缠身,大汉依然在走向巅峰,只不过走不了太远。
在过早的耗尽了活力之后就陷入了不断反复的死循环。
梁啸现在的努力,就是希望在进入拐点之前,把历史导向正轨,让悲剧不再重演。
一旦理顺了内部的关系,形成了健康良性的权力格局,大汉可以走得更远。
就目前来看,进展还算顺利。
梁啸估计,用不了几年,他就可以重新走出去,率领大汉健儿开疆拓土,征伐四方了。
或许,此生之中,他甚至有机会走到世界的另一头,掂量掂量罗马帝国的实力。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被后人误解得太久,却一次次的证明自己的正确。
“伯鸣,又在想什么?”窦婴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脚步稳健,声音洪亮。
梁啸连忙起身相迎。
“窦公,你怎么舍得从蓝田回来?”
“听说淮南王要向太史令发难,我岂能不回来看看?”窦婴笑道:“听说天子都要亲临听道,你怎么坐在这里,莫非淮南王没给你发邀请?”
“我要去淮南王府,还要什么邀请。
我是不想去,人多口杂,而且大多心怀鬼胎,心思并不在学术上,听了也没什么意思。”
“这也不能怪别人。”窦婴在梁啸对面坐下,摆了摆手,示意随从退下。
“是孝景帝先破了规矩,让别人觉得有机可乘。”
“你是说天子即位的事?”
窦婴点点头。
这里没有外人,他也不和梁啸绕圈子。
“立嫡以长不以贤,当初若不是废了栗太子,又怎么会生出后来那么多事,周亚夫因此还送了命。
军功阶层离心离德,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梁啸诧异地看着窦婴。
他和窦婴是很熟,但是还没有熟到无所忌讳的地步,窦婴今天来,一见面就说这么大的事,而且直言无讳的指责景帝,是他胆气壮了,还是忘乎所以?
“窦公,你今天这话可以有些犯忌啊。”
“犯忌又怎么了?”窦婴不以为然。
“我本来就是个方人,如果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还有什么脸面人前自道?
你别忘了,我也曾经是栗太子的少傅。”
梁啸无奈。
“好吧,窦公豪气,我也不客套,你今天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重新立约。”
“立约?”
“没错,高皇帝时的白马之约已经破坏无遗,如今天子四处征伐,崇尚军功,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又会有一批军功侯出现。
书生议政,只是嘴上说说。
这些武人如果与朝廷离心离德,却是可能闹出大事的。
轻则损失折将,重则发生叛乱,届时征伐之将变成叛乱之臣,我们又能走多远?”
梁啸愕然。
窦婴想的正是他想做的,可是他还没说,窦婴就主动提了出来。
是自己的意图太明显,还是窦婴太激进?
“你想与陛下立什么约,重提白马之约?”
“这恐怕不太可能。”窦婴摇摇头。
“我虽有些想法,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章程,这才来找你商量。”
梁啸捻着手指,沉思良久。
得知窦婴有这个想法,他当然高兴,终于有志同道合的人了。
可是他更清楚,别看窦婴年纪不小了,但他是真正的汉人,侠气尚存,有时候难免冲动。
这种事,这种时候,似乎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既然还没想好,何不等想好了再说?”
窦婴有些失望,没有再说什么。
他再次邀请梁啸去淮南王府听讲座,梁啸不肯去,窦婴也就没有拒绝,告辞而去。
看着窦婴匆匆的背影,梁啸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可爱的老头。
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一点没有安享晚年的意思。
窦婴赶到淮南王府时,淮南王府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二楼的贵宾席几乎是清一色的宗室。
诸王来朝,不少人憋了一肚子的气,等着有人领头向朝廷发起挑战,淮南王身为王叔,又有参与七国谋反的前科,第一个站出来挑战司马谈的天道论,无疑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某种联想的举动。
有人前来看笑话,也有人前来取经。
司马谈的天道论颁布之后,想驳倒他的人不少,可惜找了不少能人智士,仔细研究了司马谈的文章之后,根本找不到破绽。
他们最后归功于千里眼的原因,没有千里眼,他们就看不到司马谈说的那些星,无从验证,还不是随司马谈说了算。
谁敢保证司马谈不是根据天子的指示编造出这么一个东西?
这样的事不仅有,而且很多。
出身宗室的他们太熟悉这一套手段了。
在他们看来,刘安应该是最不满的那个人如果不是感觉到天子的忌惮,他会主动要求徙藩?
同时又是最有条件发起挑战的那个人,司马谈用的千里眼,他也有。
他只要拿出星图,戳穿司马谈的谎言,天子的用心自然不攻自破。
诸王坐在自己的隔间里,静静地等候着讲座的开始。
讲席上,空空如也,淮南王还没有出来。
他是王叔,自然有资格在这些宗室之前摆摆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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