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第82章 温柔乡苦欲守金身 3(1/2)

“开门!”

“放我们进去!”

士兵们退入城中,千斤闸门合拢。

被士兵们驱逐出门外的人们又如黑色潮水一般涌回,拍打在大门上。

城楼上的将士们大吼道:“退走!

退走!

领了盘缠的可以上路了,往东边去,不要逗留!”

然而,这些永安人背离家乡,一路逃荒,来到距离他们最近的皇城,皇城的大门对他们关上,他们要想活命,就要绕过皇城,走更远的路,到更东边的城池去,可是一路走到这里,已是千难万险,死伤无数,如何还有余力继续前行?

就算每人发配了一点盘缠,一点水和干粮,可这点东西,又能在路上撑几天?

他们都灰头土脸,有的拖着锅碗瓢盆,有的背着孩子,有的抬着担架,扶的扶,躺的躺,再也走不动了,成片成片地坐在城墙前的地上。

年轻的男人们还有力气愤怒,锤着城门喊:“你们不能这样!

你们这是要我们死啊!”

“都是仙乐人,你们要不要这么赶尽杀绝!”

一个男子喊得嗓子都哑了:“把我们赶出来就算了,我不进去了,但是让我老婆孩子留下来,行吗?

!”

如蚍蜉撼树,城门纹丝不动。

谢怜站在城楼上方。

白衣猎猎翻飞,他越过女墙,俯瞰下方。

皇城之外,所见皆是缓缓蠕动的黑压压的人头,像极了他小时候在花园里看到的蝼蚁群。

那时候,他出于好奇,多看了几眼,伸出一根手指,想偷偷戳一下,马上有宫人喊:“殿下,这东西脏死了,碰不得,碰不得!”提着裙子匆匆过来,几脚把那些蚂蚁都碾死了。

而皇城之内,万家灯火辉煌,歌乐渺渺。

一道城墙,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后来的永安人不能进去也就罢了,原先在里面的居然也要赶出来。

虽然冷硬,但谢怜大概知道,是因为连月以来,皇城百姓和永安百姓越来越多摩擦生事,留一群男人在城里,怕里应外合闹出什么乱子。

可是,有一点,他觉得还是可以商榷的:“为何妇孺也要一并撤出?

里面有些人,已经走不了多远了。”

风信和慕情侍立在他身后。

慕情道:“要撤就得一起撤走,不能区别对待,否则也会引发不满。”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区别对待,难免刺激人:凭什么他们能留,我就不能留?

顿了顿,慕情又淡淡地道:“而且,如果妻子和孩子都没走,男人也不会肯离开多远吧,迟早还会回来的。

留人在城里,就是留了后患。”

永安人不肯走,城楼内的将士们也走不了,都道:“哼,就这么耗着吧!”

国主陛下既然下了命令,难道以为坐在这里就有用了不成?

能耗一两天,难道还能耗一两个月、一两年?

无论国主,抑或皇城的将士、百姓,都是这么认为的。

有的永安人绝望之下,继续东行了,但为数不多。

大多数还是坐在城门口,期望王都能放他们进去,起码先给他们一个落脚之处稍作修整,再继续上路。

更多的新来的永安人来了,虽然见城门紧闭,十分失望,但看到这一幕,也抱着等待并期待的心加入了他们,于是三四天后,城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几万人几乎是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形成了壮观的奇景。

他们靠着一点水和干粮勉强支撑,但也快到极限了。

这个极限,就在第五天。

这五天以来,谢怜每天都一天掰成三份用,一份用于太子殿信徒,一份用于安排搬水降雨,一份用于照看城外永安百姓,纵是有风信和慕情帮手,有时也觉不堪重负。

这一日,恰巧是他没守在城外的某个时辰。

炎炎烈日下,城门前突然响起一声惨叫:“你怎么了?”

惨叫的是一对抱着一个小孩的夫妻。

众人纷纷围了过去,道:“怎么了?”“饿的还是渴的?”“大家把水分一些过来吧,这孩子脸色不能看了!”那妇人哭着给憋红着小脸的孩子喂水,水却全都被吐了出来。

他父亲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病了,大夫,要大夫啊!”

他抱着儿子冲到城门前,哐哐拍门道:“开门,开门救命啊!

有人要死了,我儿子要死了!”

门内士兵自然不敢开门。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要死了,门外好几万人呢,这一开门就别想再合上了,只敢通报上级将士。

天气炎热,守了好些天的将士们也有些心浮气躁,敷衍道:“给他水和食物。”于是用一根绳子,吊了一点水和食物下去。

那男子道:“谢谢你们,谢谢各位将士大哥,但是我们不是要水和食物,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个大夫?”

这就很让人为难了。

既不能放他进门去找大夫,也不能吊一个大夫下来给他。

天知道到了门外,这群饿了四五天的饥民会干出什么事来?

于是,几个将军道:“算了,别管了,无视吧,死不了的。

再问就说通报了,已经去请示国主陛下了。”

几个士兵照着答了,那男子身为安心,连声道谢,感恩国主,跪地磕头。

然而,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烈日下的影子从一边到了另一边,大夫迟迟没有出现,怀里孩子却越来越滚烫。

那对夫妻抱着孩子手一直抖,那男人满头冷汗道:“还有人来吗?

还给我开门吗?”

他终于忍不住了,高声喊道:“将军们,请问大夫呢?”

士兵答道:“已去请示国主陛下了,你再等等吧。”

底下有百姓按捺不住了:“两个时辰前就说去了,现在怎么还没回来?”

士兵们听从上级指示,答完便不理了。

墙下众人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又是痛心,围着那孩子,开始怀疑了:“他们当真通报了国主陛下吗?

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那孩子的父亲等不下去了,把心一横,背起孩子绑在背上,和妻子交待了几句。

那妇人取下一个脖子上的护身符,戴在丈夫颈项间。

那男人奔向城墙,试着向上攀爬。

城墙外侧修得极为难以着手,他抓了几把爬不上去,其余汉子纷纷道:“我来助你!”过去托他。

几十个人,叠起了罗汉,把他送上了丈许高地。

到这里,那男子才能勉强抓住方才那根用来吊水和食物的绳子,继续攀爬。

底下几万人都紧张万分瞅着他,不敢为他鼓劲加油。

城楼上的士兵们守了几天,这群永安难民也没闹什么大事,难免有些松懈了,等到那人爬到快一半高时,他们才猛地发现城墙上贴着一个人,大喝道:“干什么!

不准攀墙!

攀墙者杀无赦!

听到没有,攀墙者杀无赦!”

他们威胁,那男子也大声道:“我没有恶意!

我就想带孩子看个病,什么也不会做的!”一边喊一边继续爬。

一名将军原本正在吃饭,一听此事,恼火至极。

这个人要是安然无恙爬上来了,开了这个先例,之后岂不是有无数人效仿?

必须阻止!

于是,他大步迈出,在墙边向下喝道:“你不要命了吗!

马上下去,再不下去饶不了你!”

而那男子已经爬到很高的地方,过了一半,再加把劲就能上去,自然不肯停下来。

那将军在军营里从来说一不二,没人敢不听他的命令。

谁敢不听,也很简单。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