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第1820章 真丈夫(1/2)

田畴离开白狼山,翻山越岭,花了四天时间才来到海边。

按照太史慈的提示,在封大水入海的地方遇到了几个渔民打扮的斥候。

得知田畴奉太史慈之命而来,要去沓氏见孙策,他们用小船将田畴送到附近的一个岛上。

岛上开满野菊,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

田畴一时喜悦,忘了旅途劳顿,大有终老于此,再也不问俗事的冲动。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转过山头,空气中的花香淡了些,浓烈的腥味却扑鼻而来,让人无法呼吸。

田畴不得不掏出手帕,掩住口鼻,还是无济于事。

引路的斥候见了,递过来两粒黑豆,让田畴塞在鼻孔里。

黑豆上不知抹了些什么,有些淡淡的香气,将冲鼻的腥味冲淡了不少,总算能正常呼吸了。

跟着斥候走了没多远,田畴眼前忽然出现一大片向阳坡地,坡地上立着很多柱子,柱子间牵着绳索,绳索上挂满了鱼干,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

田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太史慈充作行军干粮的鱼干。

“太史都督需要的鱼干都是这里制作的?”

斥候笑道:“这只是一部分,这个岛太小,晒不了太多,只是靠着封大水口,图个方便罢了。

像这样的岛还有十几个,晒得更多。”

田畴忽然明白了,忍不住哑然失笑。

他所担心的过冬粮食对太史慈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太史慈催他去沓氏见孙策是担心他一走了之,错失了机会。

看来太史慈对孙策很有信心,相信孙策能够说服他。

田畴想起第一次和孙策见面的经过,暗自摇头。

孙策也许志向远大,但他毕竟太年轻了,这一路又走得过于顺利,未免急于求成,居然想将乌桓人与汉人一样当作编户。

化胡为夏是大志向,但胡人有胡人的风俗,不能一概而论,否则就算是好心也会办坏事。

可是如何才能劝服他?

圣人之言怕是没什么效果,孙策不好读书,对儒生也没什么好印象,引经据典起不到任何作用,只会让他以为自己是个腐儒。

作为读书人,他同样讨厌只能坐而论道的腐儒,圣人之言是经世大道,当身体践行,岂是闲聊的空言大话或者谋官求禄的敲门砖?

田畴很是苦恼,觉得肩头沉甸甸的。

斥候将田畴引到一个院子里,见到了负责引岛的都伯。

都伯验看了相关的公文后,派了一艘船送田畴去沓氏。

船不算很大,却有三个帆,由七名水手操作,乘风而行,快如奔马。

田畴也算是经常坐船入【    更新快】海的人,却是第一次看到船速如此之快。

尤其是当船驶离海岸,四周全是一望无际、浪花重叠的海水,远处的地平线几乎消失不见时,他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慌。

有生以来,他从来离陆地如此之远。

北风正劲,船走得很快。

第二天早上,当田畴睁开迷糊的眼睛时,船已经进了海湾。

眼前又是另一副景象,到处是船,而且是楼船,一眼看去至少有十余艘。

田畴很容易就找到了孙策的座舰,即使身处楼船之中,那艘巨大的楼船也是一个显赫的存在,就像一座海上浮城,在高达十余丈的桅杆顶端飘扬着一面绣有浴火凤凰的巨大战旗,隔着几百步都能看到。

看到这面战旗,田畴忽然笑了。

孙策务实,不相信什么五德始终,也不相信什么微言大义,还是就是论事比较好。

小船通过几道关卡,在孙策的座舰下停住,有人大声询问田畴的姓名,田畴报上名字,上面放下木梯,田畴上了船,刚刚站定,便看到飞庐上有人向他挥手致意。

“田子泰,别来无恙?”

田畴定睛一看,也忍不住笑了,躬身行礼。

“承蒙君侯挂念,畴安好。”

孙策连连招手,热情地招呼道:“上来,上来说话。”

田畴拾级而上。

孙策站在楼梯口等他,见他脚步飘浮,扶栏而行,笑道:“怎么,这一夜没休息好?”

田畴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随即又惊讶不已。

他是昨天早晨上船的,因为船走得特别快,这才一天时间就赶到了。

如果稍微慢一些,他很可能在船上过两夜。

“君侯怎么知道我在船上只待了一夜?”

“风好啊。”孙策伸手指指天。

“这风刮了一天了,以这样的风力,坐这样的快船,从菊花岛到这里也就是一天时间。

如果不是担心你受不了,说不定还能更快一些,半夜就到了。”

田畴想起那几个水手看他时同情的眼神,有些尴尬。

孙策一边说笑一边将田畴引入舱中,分宾主落座。

朱然准备了水,请田畴洗漱,又奉上茶和点心,田畴用热毛巾擦了脸,又喝了两口热茶,精神一振,这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他欣然入座,感受到了说不出的安稳,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孙策含笑看着田畴。

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他却对田畴并不陌生。

太史慈每隔几天就有消息来,多次提到田畴,知道田畴迟早会出现在他面前,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眼前的田畴在海上漂了一天一夜,精神疲惫,还有些说不出的惶恐,看起来格外脆弱。

田畴稍微吃了一些点心,垫了垫饥,随即奉上太史慈托他带来的公文。

孙策接过,放在案上,手按在木盒上,手指轻拍,却没有打开看。

“子泰到此,想必子义已经大获全胜,具体经过稍后再说,子泰不妨先说要紧事。”

田畴盯着孙策看了两眼。

孙策面带微笑,眼神清澈,自有一股看透人心的睿智,甚至还有一些戏谑,却不让人觉得过于锐利。

从在岛上看到鱼干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太史慈的用意,却没想到孙策与太史慈如此默契,连公文都没看一眼,就知道他赶来有其他的事要谈。

君臣相知若此,何敌不克?

田畴收敛心神,躬身再拜。

“畴不远千里,翻山越海,是有一事要向君侯请教。”

“子泰言重了。

请教不敢当,你我各抒己见,互相切磋吧。”孙策笑眯眯地说道:“子泰文武兼备,又熟谙幽州风土人物,心怀大仁,这么急着赶来,想必是为了子义的化胡策吧?”

田畴微怔,有些诧异地看了孙策一眼。

孙策名策,礼仪忌讳当面直呼其名,一般都会用别的字代表,尤其是孙策已经贵为吴侯,又有问鼎天下的意思,臣子避讳已经成为一个毋庸言明的默契,太史慈即使是在背后提及也不会直言“化胡策”,而是用“化胡之计”、“化胡之论”代替。

孙策却直言“化胡策”,这让他不太好接。

孙策可以说,他不能说,否则便有冒犯之意。

“君侯所言正是,我与子义就化胡之计有些分歧。”

“说来听听。”

田畴定定神,将自己和太史慈争论的经过一一说来。

他说得很直白,没有引用一句经典,就事论事,将他反对太名慈的理由解释得清清楚楚,还做了一些拓展。

这一路上,他虽然身上海上,心神不安,却还是做了一些准备,此刻侃侃而谈,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君侯是江东人,江东古称吴越,是楚国故地,再往前,又是百越聚居之地。

君侯可能会觉得既然百越之人能为华夏之民,则塞北之胡亦可。

然则大错特错。

何也?

江东虽与中原殊俗,却皆以农耕为主,安土重迁,一旦力不能敌,则不得不俯首称臣,舍此无以安身立命。

塞北之胡则不然,他们逐水草而居,没有固定的家乡,利则蜂聚而进,横行燕山之南,深入河朔。

不利则四散而走,退居漠北。

纵使千里尽失,于他无所失,于我无所得,不过徒伤士卒性命,空耗钱粮而已。

战不数年,胡人纵有小伤,而我已经国力空虚,不能再战矣。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