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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 出使(1/2)

崇祯依然在表演。

温体仁依然在配合。

一低头,一拱手:“老臣愚钝,唯望陛下圣裁。”

次日的朝议上,军粮换赈灾粮的提议就被扔给朝臣。

侧重点不在支援元帅军挡东虏,而在于即使要给叛军兵粮,爱民如子的皇上也愿从叛军处换来赈灾粮,以赈济山西百姓。

实际上兵部户部都不同意这个提议。

兵部不同意很正常,他们正在计划一个由河南攻打潼关、郧阳袭击西安的战略,试图把元帅府洗过一遍的关中夺回来。

这种时候,朝廷却在北方跟元帅府搞起来战略合作,谁也接受不了。

而户部,就有点藏着掖着了。

于公,这对户部其实是好事,毕竟山西买粮赈灾,即使是十万两,省府也很难挤出来。

民间倒是可以,但民间商贾买了粮,那粮食是要卖的,而卖,就肯定落不到快饿死的灾民手里。

粮价从来不是没理智的疯涨,涨到七两一石,就说明有人能出得起这个价钱。

反而是用通州的粮换韩城的粮,这笔粮能直接运抵省府,由巡抚吴甡打理,最大限度上落实到缺粮的灾民手中。

朝野对吴甡的赈灾能力,有目共睹。

当年他带十万两赈陕西,由从陕西的藩王富绅处拉来三万六千两与三千石粮的捐助,赈济延、庆、平、西四府。

耗用银两精确到毫厘,救助的灾民精确到人,一共赈济二十四万三百四十五人。

发了牛种、赈了饥民、修了驿站、补了军需、买了骡子、支了军饷、修了城砦,中间被各县扣留、虚报一千三百余两,后来也应追能追尽量追回。

当然结果确实无益于陕西乱状,但那并不能说吴甡赈灾是失败的,恰恰相反,他做到了自己工作能力的极致。

只是朝廷给的预算就是一人救几口饭,他就算做到极致,也只是确保让该吃到的灾民把那几口饭吃进肚里罢了。

而这个时候,如果山西得到不是十万两银,而是十万石粮,再加上山西一省的行政能力,那相较于当年赈济陕西,物资便充沛了十倍不止。

当年在陕西,十万两银就算全换了粮,也不过只能换到万余石粮而已。

可是于私。

户部没有任何官员能保证,他们从通州取出十万石粮,跟边墙对面的刘承宗脑子里的十万石粮,是一个东西。

这儿可是北京!

不是陕西那穷乡僻壤,吴甡一个御史过去,一口皇命只要足够强硬,就能把事情办到分毫不差。

十万石大米白面变成小米黄面,小米黄面变成陈腐旧粮,陈腐旧粮变成石头沙子,运粮的兵丁害怕了自己抢自己,管粮的害怕了点火烧廒仓。

这些很巧合的事情不一定会发生,但没有任何人敢保证就不会发生。

它们还没准会同时发生呢。

户部官员不懂刘承宗手下的杀才,难道他们还能不懂朝廷的贵戚与胥吏是个什么操行吗?

到时候出了事皇上要问责的。

所以没人能说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反正不愿意推进这事。

就在这时候,边关接二连三传来急报,黄台吉的密信被截获了。

不止一封。

第一封被截获的,是黄台吉写给沿海总兵官、平虏将军陈洪范的信。

这信是一个月前写的了,夹在木头里竖在旅顺口的岸边,被海防兵发现,一看内容赶紧渡海上报山东。

信的内容其实禁不起推敲,写了很多似是而非,一看就是故意增加真实性的东西,比如几个人名,说是陈洪范派遣的外交人员,又提及三顺王的官爵。

到后面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说届时来投,功名不在三王之下;或在大明,作为内应,二者请决其一。

甚至还解释了把信夹在木头里立在海岸的原因,说是担心泄露大事,所以没有让陈洪范派到沈阳的使者回来。

其实就是反间计,正话反话全说了。

而陈洪范其实在这个时候,才在旅顺口收到另一封充满威胁的劝降信。

说大明如今是外臣则奸伪欺饰,内臣则互相倾轧,将军难道能扭转挽救这种情况吗?

你好好想想!

前一封信故意被明军截获,送到崇祯当面,也不敢对陈洪范有什么动作。

黄台吉之所以离间陈洪范,是他收到情报,陈洪范有兵,打算驻军朝鲜,只是不知具体数额。

所谓天军十万、兵舰四百,黄台吉觉得能有三五万就顶天儿了。

崇祯也是这么想的,他真以为陈洪范有三万兵。

因为陈洪范的沿海总兵,管的是登莱镇和沈世魁的东江镇,算上海外兵,朝廷寻思咋的也得有三万人马了。

可实际上,登莱和东江,早就都打烂了。

山东这地方,历来是相对安全的援辽基地,海漕后勤的民兵多,能打的部队并不多,而且还事多。

跟漕运占了边儿,就有罗教、白莲教的事,一闹饥荒就有人起兵,起兵就得平叛。

这一直都是杨肇基、杨御蕃父子俩手下那点兵的活儿。

人家的精锐人马到处平叛剿民军,不可能把本部交给陈洪范统领。

而东江镇,说句难听话,沈世魁不敢回山东,陈洪范不敢上皮岛。

已经是山高皇帝远,骚扰后金不是为了皇明,而只是为了生存这么一个状态,岛上拢共就几千兵,跟朝廷写信要物资都得奔着两万人说。

毕竟说有两万人,朝廷也就能给送千把号人的甲械物资,就这还不给马,不给马咋登陆作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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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范不敢,也使唤不动人家。

他自己手里拢共三千多人,一直在山东忙着募兵,打是不敢打,降也不敢降,朝鲜不敢进,回也不敢回,整个人在辽南尬住了。

也正因如此,黄台吉给陈洪范的信,朝中知情大臣并不慌张,只有崇祯在着急。

但边墙截获的第二封信,这就让满朝文武战战兢兢了。

因为这封信是写给刘承宗的,信中提到协约攻明、等他从大明弄来粮草之类的话,令人格外惊恐。

兵部尚书张凤翼看得明白,这跟陈洪范那封信一样,只是离间之举而已。

因为如果刘承宗是为了进攻大明,他是完全没必要领军跑到蓟镇边外来,直接从陕西府谷渡黄河打山西就完事了。

一样的事,王嘉胤干了那么多次,纵横黄河两岸,比王嘉胤强了十倍不止的刘承宗没理由做不到。

但看明白是一回事,把这话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刘承宗真使个坏心眼呢?

户部几个官员一看这信,直接乐了,这就是不能跟刘承宗交易的铁证。

关键黄台吉那封信里,还提到了一个对大明而言很关键的东西,就是他向刘承宗表示,歹青想与大明议和,只是受刘承宗蛊惑才打算攻明。

这事它其实谈不上高明。

因为站在黄台吉的立场上,虽然在辽东的兵力战力上占得些许优势,但那并非他的八旗真强大到天下无敌。

而是恰好赶上了大明有内因有外患、有天灾有人祸的窗口,因此万万不敢给敌人丝毫喘息之机,只能以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哪怕拼尽野人女真最后一滴血,也必须持续地扩大优势。

稍有懈怠,八旗便万劫不复。

他根本不可能和大明议和。

但是偏偏,议和,是大明君臣心照不宣却人人都愿意相信的事。

大明即将被自己压垮,它太需要喘口气了。

以至于黄台吉对大明言必称和,却攻伐不停,还天天责怪大明议和不真诚。

就这么简单的招数,却让大明三番五次地上当,次次在开战前夕被分化。

这次也不例外,有些朝臣是真信了黄台吉打算议和,更多人则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在站位上支持议和。

但崇祯还是不信黄台吉真打算议和。

或者说他不是信不信的事,而是根本不想信,也拒绝分析。

他出了名的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说什么,他只在意刘承宗从蓟镇边外南下的可能性。

兵部尚书张凤翼在这时候给崇祯打了一剂强心针,非常坚定地告诉崇祯,刘承宗到蓟镇边外,不可能是为了打大明。

因为潼关、武关在手,从关中发兵湖广、河南,远比绕道蓟镇攻打京畿收益大得多。

更何况,即使不从潼关发兵,就要跨过黄河打山西,那从宣府边外直接南下,也比攻打京畿强得多。

毕竟京畿这条路没有补给线,不论怎么看都是兵行险着。

兵部对刘承宗以前的一些战例挺熟悉,认为刘承宗统兵虽然善战,但确实不爱弄险,也很少用阴谋诡计。

不过张凤翼也提醒崇祯:“陛下,是少用阴谋诡计,不是不用,因此三协仍应小心防范,不可撤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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