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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十九章 凤凰于飞(十八)(2/4)

便是不看她面子,还看杨家面子呢,在杨家席上闹个黑脸,总归不妥,大家来此不就是为了与杨家结个善缘么。

谢氏知道沈理不会骗自己,何况这样大事,只是……她仍觉难以置信,一时失神,不由喃喃道:“……母亲说父亲也是看好他的,他又是李阁老的人,后来又有外戚张家的支持,怎么会……”

沈理看着她,不自觉带了怜悯,心道,只怕张元祯就败在所谓外戚支持上了。

平素沈瑞虽然不怎么讲小皇帝的事,但沈理也知道皇上对张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尤其张家刚得罪了皇帝,张元祯还去与张家牵线,皇上不厌了他才奇怪。

谢氏哪里知道那许多,喃喃自语也并不是要个答案。

她已经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

当初,她看中张鏊这个女婿,固然有谢家的指示、侍郎府的门第缘故,更多的也是因着她听说张鏊委实是个青年俊才,她觉得和她的枚姐儿正正好匹配。

现下,侍郎府的门第不可能再拔高成尚书府了,虽说她女婿未来仕途之路上助力稍弱,到底也是吏部出身,选官上有天生的优势。

但她很担心,先前张元祯一直和焦芳争夺尚书之位,焦芳岂会放着张元祯的孙子不使什么绊子?

“怎么会……怎么会……”她喃喃自语,“那鏊哥儿怎么办……”

她一个内宅妇人,思维定式如此,眼界也就只有这么大罢了。

沈理沉着脸,道:“他有什么怎么办?

贫家子是怎么入仕的?

他自读书科举,有何难处?



便是他尚有祖父在朝,还要靠祖荫不成?

!”

谢氏原是若未闻一般,不理会沈理,听得“祖父”二字,好似得了什么宝贝,忽然便笑了,口中称是,道:“是极,我光想着他家了,竟忘了咱们家。

他到底也是阁老的外孙女婿,焦芳也动不得他。”

焦芳?

沈理一愣,待想品过味儿来相通妻子所虑,一时哑然,到底是妇人之见!

张鏊未及弱冠,便是后年中了进士,想成气候,少说也要二十年功夫,又有什么值得一位年逾七十的吏部尚书动手的!

只是沈理实在懒怠同妻子解释,便自倚着车厢,阖目养神,心里也想着,方才妻子倒是给他提了醒,沈瑾的婚事已经在择日子了,但是谁来为男家操持婚事也是个问题。

论理,沈瑾有嫡母——继母小贺氏,然贺家刚刚入罪几个月,小贺氏虽是旁支,不算罪人,但小贺氏的亲弟弟贺平盛也因科考舞弊而被贬,小贺氏却是逃不过一个罪眷。

若沈瑾娶个寻常士人之女,让小贺氏这嫡母北上来主持婚事倒还罢了,偏沈瑾娶了寿宁侯的掌珠,小贺氏这身份来主持,便不那么妥当了。

而且,四房如今也没人了,沈源还拘禁在祠堂,小贺氏便当要在家照看瘫痪在床的张老安人——无论如何,万事以孝为先。

四房已是笑话了,然沈氏一族还是规矩人家,让人挑这不孝的大错处来,便是合族蒙羞。

族里也选不出合适的长辈来帮衬,宗房婆媳都是贺家人,且分宗之后宗房越发沉寂。

而别的房头……因着倭乱,皆在守孝——五房三兄弟守着沈鸿的孝,六房沈琪守着妻孝,七房、八房守着八老太爷的孝。

剩下个三房,不提也罢。

论理,二房大伯母徐氏主持是最好不过,无论是二品诰命的身份,还是处事能力都是上上之选。

但现在,休说二房在孝中,便是没守孝这事,单凭张家先前将二房未过门的宗妇害得那样惨,二房就不可能理会这场婚事。

想起当日沈瑞甫一得知沈瑾与张家联姻,立时作色,半分情面不讲,便晓得他心里有多恨。

沈理的目光又落回谢氏身上,如今算来,竟只有谢氏能去帮衬了。

但是谢氏这个样子……方才那态度……别在婚礼上闹出乱子来……

这般想着,沈理不禁一阵阵头疼……

*

四月三十,祥安庄

新婚的杨慎夫妇奉俞氏一并出城来看望杨恬。

那日杨恬转危为安后,俞氏就来过一次,只是杨慎婚事临近,她越发忙碌,只略坐了坐便回去了。

之后杨慎成亲,她也没能再腾出空过来。

而杨慎成亲后,次日新妇拜过舅姑,就表示要来看杨恬。

杨慎考虑到三日回门,还要备礼,便说待一切礼仪走罢,再去看小妹不迟,左不过没几日便是端午,在庄上小住两日松散松散,端午再回都行。

且庄上离慈云庵不远,新妇也当过去与杨慎母亲黄氏上香的。

新妇王研知道兄妹感情极好,杨恬也脱离危险了,便也笑应下,天气渐热,她对于能去庄上住上两日,也颇为期待。

俞氏听二人禀报要去祥安庄上,自己便也表示要同去,只不过他们且住他们的,自己去看看恬姐儿,放下心就归来便是。

就是再想将家事交给儿媳妇,也总没有新婚第二天就接手管家的理儿,总要有个把月熟悉了家里再说。

俞氏笑吟吟的向王研言道:“想去庄上松乏几日便去,待这新婚一月过去,大郎媳妇跟着掌家了,便就忙上了,难得能再这么清闲。”

王研打没嫁过来时,就频频听闻婆婆要待她过门就让她掌家,只是她不大信,暗暗认为是继婆婆做做面子功夫,得个贤惠名声罢了。

她出自书香人家,也是读书知礼聪敏过人,且父亲去世后,她伴母亲在老家三年,也尝遍人情冷暖,更通透了几分。

杨家先前的状况,她也是细细打听了,心中有数的。

没想到才一进门,俞氏就表现出超乎她想象的热情,且真的是想教她管家,她倒有些闹不明白了。

只她新嫁过来,不好立时就让心腹仆妇丫鬟打探夫家事情,暂且按捺住了。

杨慎性子颇为内敛,也不曾对新婚妻子说些什么,但妻子第二天就表现出对他嫡亲妹子的关心,他还是十分受用,心理上对妻子更满意几分。

待三朝回门,杨慎在王研伯父家虽受礼遇,却是在细节处发现了伯父家对王研母女是有些轻慢的。

思及当年母亲殁后自己与妹妹的艰难,他心下对妻子又颇有怜惜。

杨夫人黄氏嫁妆里也有两处房产,虽不大,却也是离杨府较近,地段颇好,一直放着吃租子。

杨恬定亲后,杨慎本是要将两处房产都予杨恬为嫁妆的,杨恬执意不肯,硬留了较大较好的一处给哥哥。

当下杨慎在伯父家便寻个空私下与妻子提了,请岳母搬进去。

更是主动出面与王家伯父交涉,借口便是那宅子离杨府近,他们夫妇年纪已是不小了,可能很快就有子女,俞氏年轻且未开怀,到时还得请岳母这有经验的老人指点王研。

王研将有杨家的嫡长孙,未来便是宗子,自然是怎样重视也不为过的。

王家伯父更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王研原就愁母亲,祖父母早已过世,她母女原就是暂住伯父家待嫁罢了,她这一出嫁,寡母可不好在伯父家久住。

可若是回乡,那些族人,她是更不放心的。

原也和母亲商量是不是在京中赁个小宅子,便不回去了,王母却嫌京中米贵,宁可省下银子来与女儿。

杨慎能看到母亲的难处便是难得,主动拿出宅子来,还委婉的为母亲留下寻了体面的借口,王研心下格外感激的,王母也连连感慨女儿得遇良人。

那晚王研忍不住伏在杨慎怀里大哭了一场,将守孝以来的委屈倾述了出来,杨慎揽着妻子,安慰之余,也吐露心声,与她说了幼时的种种不易,两颗心便这般紧紧靠在了一起,再无间隙。

而后,王研也就知道了俞氏这两日喜笑颜开的原因,俞氏的老对头、也是杨慎兄妹的老对头——蒋姨娘,因心思歹毒而被杨廷和送回老家了。

王研先听得杨慎兄妹幼年时吃了蒋姨娘不少亏,就对这妾室万分厌恶,再听得这妾室后来种种,不由倒吸口凉气。

原来那蒋姨娘因杨恬屋里守得严下药不得,便给杨恬的丫鬟下药,又放出谣言说杨恬的病过人,让杨家人心惶惶,逼杨家将杨恬送走,好让杨恬缺医少药自己生生病死。

后见沈家待杨恬甚好,杨恬竟一直不死,这边俞氏又口口声声将管家交给儿媳妇,这家如果交到少奶奶手里,就再没有她这老爷的妾室帮忙理家的道理,她不理家掌事,更难为子女谋划。

蒋姨娘便再出毒计,买通了俞氏送给杨恬的丫鬟去用话刺激杨恬,想生生将杨恬气死,再趁乱弄死那丫鬟,造成丫鬟畏罪自杀的假象,害死杨恬的罪过便妥妥栽在俞氏身上。

她深知杨廷和为了脸面,不可能声张此事,只可能捂下来。

杨慎与杨恬兄妹情深,若知道妹子被继母害死而父亲不处置,必然与父亲闹翻。

长子既已离心,杨廷和自然要大力培养下面的儿子,那些儿子,都是她所出!

而届时俞氏便是保有夫人的名分,杨廷和也不可能继续让其管家了,杨恬一死,家里办丧事便不能办喜事,长媳一时进步的门,那管家权自然也就落回蒋姨娘手中。

待几个月后,她已将家把牢,新妇便是进门了,也掌不起家来,且长子离心,杨廷和也不可能把家交给长媳!

这样,她女儿觅得良婿,儿子又得前程,自己还顺利掌家,蒋姨娘自觉这是一石多鸟一举多得妙得不能再妙的计谋,她甚至要为如此聪明的自己喝彩了。

本来,她也差一点就成功了。

只没成想,沈家内宅竟守得铁桶一般。

杨恬厥过去虽也让众人惊惶忙乱,但众仆妇训练有素,各司其职,有人去照看杨恬,也有人去制住金橘,且看守极为严密,她安排的人根本无处下手弄死金橘,更别说如她预想那样伪造金橘畏罪自尽了。

而且沈家还有本事,极快的审出金橘,又能揪出来蒋姨娘安排料理金橘的人。

这两个人质带到杨廷和面前,便是铁证,蒋姨娘便是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也驳不得事实。

杨慎犹恨恨道:“这毒妇到底还是蛊惑了父亲,父亲竟没弄死她,还好端端送她回老家!”

王研却道:“夫君错了,说是送她回老家,然京城离蜀中千里之遥,想来,路上这人就会无声无息的没了。”

杨慎一怔,不由奇道:“你怎知……”

王研安抚的握了握丈夫的手,道:“这妇人心思歹毒,却又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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