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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晚来风急(五)(2/4)

他所诧异的是刘瑾方才明明一直跟着丘聚嘀嘀咕咕商量,怎的这会儿不去继续同丘聚说,倒来寻他。

他也不作声,静待下文。

果然听得刘瑾道:“夜长梦多。

得请皇上早日定夺才是。”

“延德,”刘瑾唤着张永的字,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万岁爷想让王华王大人入阁,这你我都是知道的,万岁爷不好说的话,咱们做奴婢的,总要替主子分忧一二。”

张永唔唔两声,知道刘瑾这是想用他和王守仁的关系,去游说王华入阁,把内阁的位置占了。

“只一个王大人……”张永佯作面露难色,“内阁也不能只一个老先生。

老刘,只怕还得再请哪一位大人一解燃眉之急呐。”

这台阶真不错,刘瑾赞许的看了一眼张永,就知道这小子识相!

当下他大义凛然道:“正如延德所说呐。

我也在司礼监这些时日了,于外面也略有了解,吏部尚书焦芳焦老大人,论资历,论人望,论政绩也该当入阁了。”

张永正色道:“正是。

还是老刘你眼睛毒,看人准!

果然焦老大人最为合适。”

两人相视一眼,默默点头,心照不宣,便又散开,一前一后往乾清宫东暖阁去,心里默默盘算待会儿去见了皇上后怎样一套说辞。

*

正德朝的第一场伏阙,以失败告终。

翌日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位阁老果然上书请辞,另有一批御史言官上书,依旧不依不饶的弹劾刘瑾等人的罪状。

外朝臣子在以自己的方式继续抗争。

可惜,小皇帝不吃这套。

前有马文升、刘大夏这等重臣上书致仕都被小皇帝抬抬手就准了,如今内阁忠言逆耳也不是一日两日,又有刘瑾张永的“建议”,小皇帝继续大笔一挥,仨阁老去了俩——准刘健、谢迁致仕。

唯独驳回了李东阳的折子。

朝上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冲李东阳那做衍圣公的女婿的面子——孔夫子的面子还不够大?

也有人说听闻淳安大长公主入宫了,只怕是大长公主说情。

李东阳续弦的夫人是成国公亲妹,淳安大长公主公主如今和成国公府成了亲家,总要帮衬亲戚。

当事人李东阳是非常尴尬的,再三上书请辞,奈何都是被陛下驳回。

后刘健、谢迁曾去李府拜访,三位阁老关起门来密议许久,李东阳这才不再上书,留在了内阁。

这三两日间,两位阁老致仕,又另有致仕以及病逝的高官,瞬间朝堂格局大变。

礼部尚书张昇再次以病致仕,这次很快获准。

然后礼部侍郎王华升礼部尚书,晋谨身殿大学士,入阁供事。

同时入阁的还有吏部尚书焦芳,晋武英殿大学士;吏部侍郎王鏊,晋文渊阁大学士。

原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升为华盖殿大学士,为首辅。

杨廷和由原本的詹事府少詹事升为詹事,掌詹事府事,且仍兼翰林院学士,在内阁专掌敕诰。

而上午才颁旨,下午又传来吏部侍郎张元祯病逝的消息。

自从争吏部尚书未能争过焦芳,张元祯就“病”了,与其他没病也称病致仕的老大人们不同,他后来是真病了,却迟迟不曾请辞,直到……

听闻,焦芳与王鏊双双入阁的消息传进张府,张元祯呕血道一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溘然长逝。

当然,这也不过是市井传言,因着张元祯不肯引退,这几个月来对其弹劾从未断过,无论朝堂民间对其印象都欠佳,故此有人编派出这套话来也不足为奇。

只是至此,吏部三位堂官竟然一空。

礼部同样是去了尚书,高升了侍郎,只剩下右侍郎刘机。

刘机原是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皇帝的日讲官,也是小皇帝的心腹臣子之一,因此顺遂晋了礼部尚书。

接着便是户部,在内承运库收金花银时,东厂侦缉到有解户以赝银输内库,追查事情的同时,这罪也落在户部尚书韩文身上。

谁人都知这怕是刘瑾丘聚一伙儿蓄意陷害,也有不少人上书为韩文喊冤。

只是小皇帝依然将韩文降职一级致仕,连同为韩文说话的人贬谪的贬谪、除名的除名。

众人小皇帝心腹之臣各占内阁、六部要职,便知是真个变天了,一时也都没了声音。

伏阙落下帷幕,朝堂内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夺——此一番空出恁多官职来,谁人不想为自己、为亲朋故旧、为心腹下属多打算打算呢。

包括,即将要离京的刘健、谢迁。

他二人在内阁多年,门下众多,总要安排一二。

尤其,谢迁这儿子、女婿皆在朝为官的……

*

前阁老谢迁府

谢迁以状元之身入仕,先翰林院后詹事府,然后一路到兵部尚书再入阁,算得上仕途顺遂,因而谢府也一直未经过大波折。

虽然这次谢迁致仕让谢府上下震荡,仆从也有惶惶,但总体来说还是稳得住的。

谢迁准备回老家绍兴府,府中上下便开始收拾行装。

谢迁共有六子,其中谢丕出继给早亡的长兄,谢亘出继给无嗣的三弟谢迪。

又有二子在外为官,如今在京中的便是长子谢正、三子谢豆。

此次,任礼部仪制清吏司员外郎谢正留在京中,却是大理寺左寺副谢豆辞去了官职,随父亲南下。

“叔父不是说……”密室中,谢丕看着生父谢迁,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大理寺寺副虽官职是正六品,不及长兄那从五品的员外郎,但礼部一个员外郎,同闲置无异,还不若在大理寺。

不知道生父到底是怎样安排的,还有姐夫那边……

谢迁摆摆手道:“你大哥在礼部,如今王华入阁,那些人是不敢将手伸进礼部的。

大理寺却是不同……”

他叹了口气,道,“若无韩文之事,我原也不用与他们做这样的打算,如今,贼子猖狂,只怕你三叔那也要受牵连。”

谢丕也跟着叹了口气,三叔谢迪如今在兵部武选司,是个肥缺,这样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如今谢迁致仕,便是刘瑾那群贼子不出手报复,旁人也能千方百计夺了去。

就如韩文那罪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姐夫那边,也不必这般匆忙外放吧?”谢丕又道。

这说的却是沈理的官职。

却说伏阙失败那日,谢迁听说王岳被捕,便知道坏了。

王岳与他密谋拿下刘瑾之事,若被刘瑾知晓,必然要报复于他。

那日,刘健出言请辞并非全然负气之语,也不尽然是威胁之意,更多的是大怒大悲之后的心灰意冷。

但他谢迁跟上去请辞,却是不无用三位阁老撂挑子来恫吓小皇帝之意。

没想到,小皇帝翅膀硬了,这招没灵。

请辞的折子一被准了,谢迁就立时开始做出京的准备,兄弟、儿子、女婿的官职他都想了一遍,做了最周详的安排。

他从前不是没给女婿规划过路线,詹事府、礼部、户部、乃至刑部都有过考量,也和谢丕聊过这个问题。

但现在,他需要动用能用的最后一些关系,把女婿调出京师,外放地方。

因此谢丕有此一问。

“詹事府如今有杨廷和,那不是沈家的亲家?

礼部有王华庇佑,且到底大哥(谢正)也在礼部,他们也有个照应……”谢丕道,“便是不能往詹事府、又或者礼部挪动,就在翰林院又有何妨。

我们在翰林院,本本分分编修讲学,他们总不至于猖狂到拿翰林院动刀吧!”

谢迁摇了摇头,看着诸子中最优秀的这个,暗叹到底还是年轻啊,得好好磨砺一番。

就是因为有杨廷和、有王华,才不能把沈理放在他们那边。

一旦放过去了,就再也拿不回来了啊。

女婿到底是女婿,不是儿子。

“让他外放山东也是为了保全他。”谢迁终是不给谢丕真正的答案,只道,“如今咱家人里,只他官职最高了,刘瑾又如何会放过。

尤其是在翰林院,他这状元身份,还是颇有号召力的,刘瑾难道就不怕他时不时的发动众人上书弹劾?”

“那……去南京呢,南京国子监祭酒,就如当年他们沈家沈洲那样。”谢丕又道。

谢家与沈家其实渊源颇深,谢迁与沈沧、谢迪与沈瑛为同年,而谢丕在入国子监之前,在南城书院读书,拜在田老太爷门下,论起来是沈家三太太的师弟,只不过因为父辈关系,且有姐夫沈理,不好与三老爷平辈论交,只能自认子侄辈。

谢丕对沈家的事也知道得颇多,且当初沈沧身故前为沈洲谋南京国子监祭酒的缺,也用过谢家的关系。

谢迁只是摇头,道:“就因为有沈洲的事在前,才不好让你姐夫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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