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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理直气壮(No.162—No.167)(2/3)

我气得牙痒痒,可是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回击。

余淮忽然笑了,轻轻地用笔敲着桌子,直视朱瑶。

“你说得对,我的确有可能保送清华,保送不了,我也能自己考上,不过是早两年晚两年的问题,没关系。”

他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反倒让朱瑶收起了那一脸尖酸的笑容。

“倒是你,”余淮用最平常的语气说道,“我从没把你当对手,也不大喜欢你,看样子你也不大喜欢我,彼此心知肚明,你以后还是不要跟我讲话了。”

no.165

直到张峰夹着讲义走上台开始讲对数函数,我仍然没缓过来。

朱瑶坐得直直地在听讲——她以前和余淮是一类人,每节课都是他们的自习课,然而现在她在听讲,后背绷得像一张弓,隔着校服我都能想象出那种僵直感。

“你……”我也不知道应该说点儿啥。

“啊?”余淮从那本破烂的秘籍中抬头,懵懂地转过来看我。

看着那双干净的眼睛,我一时语塞。

如果是我,刚刚也许会被朱瑶气得半死,却不得不给对方面子,只能一边吐血一边在背后和好友把她骂个够,第二天照样忍着不舒服和她不咸不淡地相处下去。

虽然这样的相处本质上毫无意义,可我就是不敢闹翻,说不上到底在怕什么。

我记得我妈说过,占理的人反击后还要检讨和忐忑,这算什么世道。

可惜,这个世道就是会委屈我这样的“占理的人”。

然而余淮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忐忑。

他不委屈自己。

他可以和所有人相处得很好,却从来都没太过珍惜自己的人缘,一旦需要,他可以抛弃任何一个陌生人的所谓认可。

余淮鄙视一切人际交往上的弯弯绕——“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捅破了又如何?

为大家节省时间。”

天知道实际上我多么向往成为他。

“呃,”我趴在数学课本上歪头看他,“我就是想说,你刚才说自己要上清华的时候,挺拽的。”

“因为是实话。”余淮嘴角弧度疑似上扬,被他硬压下来了。

“嗯,就因为是实话才够酷,”我狗腿子似的点头,“凭啥要瞎谦虚。”

忽然觉得,自打陈雪君的事情之后,我和他就少有这么轻松自然的交谈了。

不知怎么一切就回来了,像以前。

余淮被我弄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听歌吗?”

“对啊,为什么?”

“心里有点儿乱,”余淮笑笑,“就是有点儿慌,迷茫。

可我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说。”

他朝前排朱瑶的方向努努嘴。

我却因为一个词摸了电门。

他说,外人。

作为“自己人”,我矜持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能继续保持淡定的语气问下去:“为啥?

你也会慌?”

余淮正想回答,我就听见张峰在讲台前清了清嗓子。

“不想听课就出去。”张峰的话永远很简洁。

no.166

后半堂课,余淮到底还是睡了过去。

他之前总和我说打游戏到凌晨三点什么的,也不完全是实话——不困的时候,他一直在做竞赛题,游戏只是为了提神。

张峰讲课时永远自顾自,不会去苛求那些趴在桌上会周公的同学,我也不必特意“罩着”余淮。

下课时,他像摊粘在桌上的烂泥,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爬起来。

我从书桌里摸出相机,照例关掉快门声,悄悄地照了一张。

“起不来就别起了,下堂课是历史,你可以接着睡。”为了掩饰我的罪行,我很体贴地说。

“不行,”余淮含含糊糊地说,“憋尿,得上厕所。”

他好不容易支起上半身,忽然转头看向我,半睁着眼睛,凑得很近。

“……你干吗?”

“掐我一下。”

我伸出手,轻轻地拧了他的耳朵一下,看他没什么大反应,就大力地拧了下去。

余淮“嗷”地一声叫起来,徐延亮他们都回过头来看。

“你让我掐的!”我连忙撇清。

“嗯,”余淮打了个哈欠,“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确定我现在是真的醒过来了,而不是赶着去尿床。”

“您真是思维缜密。”我嘴角直抽抽。

余淮睡得毛衣领口歪歪斜斜,我下意识伸出手帮他把翻出来的衬衫领口拉正,手指碰到他的脸颊,他一个激灵。

我们四目相对,我的手还僵在半空,死的心都有了。

“我就是看不惯东西不整齐。”我干笑着说。

余淮扫了一眼窗台边被我堆成垃圾山的卷子,不置可否地一笑。

“你手好凉。”

他说着就站起身,我讪笑着转向左边,把手搭在暖气上烤,想了想,又转头去看。

那个说自己心慌的少年边走边扯着自己有点儿扭曲的毛衣,消失在教室的后门口。

我翻开余淮落在桌上的旧笔记本,第一页就写着“盛淮南”三个字。

名字看起来很熟悉,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这个人是比我们大一级的大神,余淮的偶像——以身作则教他不好好复习文言文默写填空的那个。

偶像的物理竞赛笔记本,怪不得,看上去比霍格沃茨的魔法教材还难懂。

我正翻得起劲儿,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

朱瑶正冷冷地看着我,发现我注意到她,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一下嘴:

“什么东西啊,给我也看看吧。”

“是余淮的,还是不要随便动了。”

朱瑶“嘁”地撇嘴一笑:“得了吧,你不也在翻?”

“因为我跟他关系好啊。”

我脱口而出,看到朱瑶再次铁青着脸转回去,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怎么能这么说呢,真是,真是……真是太爽了。

no.167

用了下午的两堂自习课,我终于赶齐了函数部分的进度,追上了张峰的那辆狂奔的马车。

我忍不住来回翻了好几遍自己亲手做的两天的笔记,轻轻摩挲着页面上凹凸的字迹,一种特殊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和第一堂数学课上就被余淮所鄙视的“抄笔记”不同,这可是我自己在理解的基础上一点点做出来的学习笔记。

可能我的表情有些变态,余淮看了我好几眼,我没搭理他,骄傲地沉溺在喜悦之中。

然后我,从书桌里翻出了余淮推荐的几本练习册中最简单的那一套,越过前面狗啃一样的空白,直接翻到函数的那一章;在笔袋里挑了半天,将最喜欢的黑色水性笔、演算用的自动铅笔、订正答案用的红色圆珠笔都拿出来放在右侧摆好;最后把一沓草稿纸在桌上横跺跺竖跺跺,确定整齐了才用中号黑色夹子夹起。

“好大的阵势。”

我白了余淮一眼。

多嘴。

“我跟数学不太熟,客气客气总归不会错。”我诚恳地说。

“那你们慢慢聊。”余淮嗤笑一声,继续去死盯他的笔记。

我拈起自动铅笔,开始认真阅读第一道选择题。

二十分钟后。

总体来说还挺顺畅,虽然看起来比较难的题我果然还是不会做,但是自己也觉得这样认真学习了之后底气足了很多,做题的时候很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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