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本来还有些懵。

但是很快，他就看到身后牵着驴车的安德烈就吸引了莫语的注意力，慢慢当当的一车鱼被压在不大的驴车上，湿漉漉的水迹顺着车板的缝隙落在地上。

驴车坚固的轮子被这重量压住，陷进地里，压出一条深深的车辙。

看来西门兄弟是捕到鱼了，而且并不少，这些鱼卖成钱，可以够他们兄弟俩吃很长一段时间了。

莫语被军官护送回来的，速度没有那么快，肯定有好事的人提前把消息传了回来。

西门或许是听到了从拿撒勒传来的传言，把莫语指点他捕鱼的事情当成了莫语的神迹之一。

在极短时间里，莫语就捋清楚了前因后果，他弯下腰，看着西门。

犹太教认为人生来就是有罪的，这罪来自于人偷吃了禁果，而被上帝逐出了伊甸园，西门那句话不是他真的有罪，而是他在为自己血脉里的罪孽忏悔。

西门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这也是莫语喜欢他的地方，他并不十分聪明，只是脑袋要灵活一些，但是他异常的踏实可靠，而传教，正需要这样踏实可靠的人。

莫语伸出手去，将西门扶起，“我且问你，你愿意跟随我吗？

去拯救那些迷失的信徒，就像张开渔网去引导那些失去方向的鱼儿。”

“我愿意！”

西门激动的说道。

“以后，你就叫彼得吧，愿你的意志坚如磐石。”

莫语轻声回应。

彼得在希伯来语的意思就是磐石。

至此，莫语就有了自己的第一个门徒，一道坚固的信仰连接上了他的身体。

西门彼得追随莫语以后，他的弟弟安德烈也追随莫语。

随后他们和护送莫语的军官一起回到了家，这个时候太阳正好照在木杆顶上，木杆的影子消失了。

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一场‘神迹’。

要做到这种其实并不难，做一些时间管理就行，但是架不住莫语做出的一系列‘神迹’。

拿撒勒的神罚，忏悔的祭司，和西门在莫语的指点下打了一船几乎要把船压沉的鲜鱼的消息早已在村子里传开。

当一个人做出了很多超出凡人的认知的事情之后，人们就会把所有与他有关的事情挂上神秘的符号。

一个个人围绕过来，像是瞻仰神一样瞻仰莫语。

数百条信仰汇集在他的身上。

这个时候玛利亚刚好做好了鱼汤，莫语把这些鱼汤与身后的彼得（西门）兄弟共同分享，并将刚刚获得信仰转化为纯粹的力量汇入鱼塘内。

顿时，喝了鱼汤的人都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多年的暗病尽皆消失。

“感谢您的馈赠。”

所有人的都恭敬的对着莫语行礼。

——

后面莫语才知道，西门能那么快的相信他的‘神使’身份，也多亏了玛利亚的传播，在莫语被抓走后，玛利亚挨家挨户的给村民宣扬莫语的身份。

只不过她给莫语安的身份更加牛逼，她宣称莫语是经典里的救世主，是犹太人的王，是上帝之子，莫语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拯救世界的。

从她稳固的信仰来看，莫语觉得她可能真的相信这个说法。

这才导致当拿撒勒消息传来之后，西门兄弟的恭敬举动。

其实回顾整场事件，最绝望的其实就是玛利亚，约瑟夫虽然是个半大孩子，但还有机会跑掉。

而玛利亚毫无自保之力，一旦她被那个叫做安达拉的祭司抓走，迎接她的只有无尽的悲惨的命运。

只有深处绝望的最底端，触摸到光的时候，才会珍惜这一道光，并为之付出所有。

所以当莫语带来那束光以后，她成为了莫语的第一个狂信徒，并且坚定不移的认为莫语是上帝之子，是神派来拯救世人的救世主。

她就是第一个被拯救的人。

约瑟夫不是很理解母亲的思想，但是他很快就被莫语的神迹吸引，并在母亲的感染下成为一个虔诚的教徒。

不过莫语没有让他追随自己，他发现约瑟夫很有经商头脑，于是准备了一些款项，让约瑟夫以另外的身份去经商，为他们的传教团筹措资金。

拿撒勒祭司事件之后，借着几场神迹的威名，莫语开始迅速传教。

神迹只能增加他的可信度，让他短暂的时间内获得一个声望，但是这个声望并不牢靠，如果不能迅速获得信徒的支持，他就会被立刻打入妖言惑众的境遇。

每一个宗教的大规模传播，其实都是切入当时时代的，在变革的时代里，新的宗教往往代表着新潮的思想，代表大多数人的思潮倾向。

比如佛教，佛教宣扬的众生平等思想，切入了南亚次大陆森严的等级社会中底层平民和中高层贵族的需求，所以获得了他们的大力支持。

同样，在犹太地区，莫语创建的新教会教义，更加适合新的社会秩序。

首先，莫语取消了原本犹太教中关于种族的限制，允许任何族群信奉造物主，无论你是波斯人，罗马人，还是犹太人，只要你信仰全知全能的上帝，你就是同门的兄弟。

同时，他也取消了教徒和非教徒之间的通婚限制。

这两点是契合随着罗马殖民到来的社会改变，原本封闭的犹太教已经不适应繁荣的商业贸易带来的种族融合，犹太人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而外面的世界也接触到了犹太人。

双方都有融合的需求。

另外，犹太教的末日威胁论对于传教其实帮助很大，虽然莫语明没有特别强调这个，但是仍旧把它保留了下来。

不光因为末日威胁论能在传教的时候起到恐吓信徒的效果，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末日，莫语希望把这种对末日的警惕以宗教的形式传承下去。

解除种族限制以后，新的教派已经变成了一个普世性的宗教，而要让这个教派迅速传播，还必须让这个教派切中大部分人的利益。

在这个时代，贵族和祭司是大部分人吗？

不是，他们甚至不到犹太地区总人口的百分之一。

绝大多数是哪些一无所有的平民以及奴隶。

贵族以及祭司都站在这些沉默的大多数中吸血，而这些人，往往是旧犹太教虔诚的信徒。

在这方面，莫语改革了教义，废除了繁复的朝拜礼节，只保留了简单的礼拜规则，这些礼节往往是贵族和祭司们向着底层收取‘税收’或者‘供奉’的主要由头。

与此同时，莫语宣称，神只保护合理范围内的借贷，大幅度消减掉了高利贷，他的信徒不需要偿还高利贷多余的的利息。

除此之外，一些被强制要求征收的，比如神庙的‘修缮费用’，这是底层被剥削的大头，也是之前安达拉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莫语直接鼓励信徒少交或者不交这些费用。

如此一来，大量的犹太地区的底层民众选择追随他，他的教派迅速扩张开来。

转眼一年过去，他已经成为了许多人信奉的‘神子’‘神使’‘先知’，没有军权的犹太高层已经失去了对他的掌控。

莫语的新教教义已经传遍了小半个北犹太地区，无数人都知晓他的身份，无数信仰汇集在他的身上。

而他的门徒也达到了十二个，十一个男性门徒和玛利亚。

这些门徒除了玛利亚以外，以彼得为首，他们当中大部分都会被莫语打发到远处传教，只有一两个会轮流的待在他身边。

——

这一日，莫语正带着彼得和玛利亚在一个新的城市传教，前方突然来了一群出殡的人。

他们围在一起，抬着一个简易的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稚嫩的少年，一个满头白发老妇人站在担架旁边，扶着担架一边走一边哭的撕心裂肺。

城里面的人都在给这个丧葬队伍让路，莫语看着那个担架上的少年，若有所思。

站在莫语左侧的玛利亚身上拍了拍一个跟在丧葬队伍最末尾的人，轻声问道，“您好，可以问一下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吗？”

玛利亚自从跟随莫语以后，来自狂信徒的信仰不断加深她和莫语的联系，而这种纯粹的信仰也反过来影响了她，使得原本成熟性感的她多了几分庄重的圣洁。

那个人本来有些不耐烦，但是转过头来，发现是一位美丽的女士，于是就开始耐心解释起来。

“那位是阿加太太，躺在担架的上的是他的儿子小古伊，阿加太太年纪很大才老来得子。

儿子出生后没多久，她丈夫就去世了。

她一个人，又干不了体力活，只能一点点的给各家做一点缝补的工作，省着吃省着用，才把她儿子小古伊拉扯大。

眼见着小古伊长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阿加太太老了也有一个依靠了，结果没曾想，昨天晚上小古伊一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呼吸都停了，心也不跳了。

唉，这么大的年纪还遭遇这么大的变故，阿加太太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好的，谢谢。”

了解事情原委之后，玛利亚扭头看向莫语。

莫语自然听到了她和路人的对话，大概明白了老人为什么哭的这么撕心裂肺。

白发人送黑发人。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

他缓步走出了人群，彼得和玛利亚亦步亦趋的跟在莫语身后，他们从不会质疑莫语的决定，莫语做的一切行为都是原因的，在他们眼中，莫语就是这世间真理的化身。

三人的动作很快，转眼间他们就走到了送葬的队伍里。

阿加太太止住了哭泣，有些颤巍巍的看着他们，“你们是？”

莫语伸手扶住了阿加太太，轻声道，“不用哭。”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抬着少年尸体的担架，抬担架的人因此停了下来。

莫语看着那个少年苍白的脸颊，语气平静，“少年人，我吩咐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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