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叔侄博弈(1/2)
他一句得力干将便轻描淡写的盖过了宁铮的本意,压住全场,挽转了情势。
淮王府今日出师不利,宁铮凝噎半晌,冷瞪着青年皇帝,却无话可说。
魏帝有意偏袒,这殿中之人又绝大多数都是皇帝一党,他的处境不妙,被牢牢制衡,只能耐心等待,在缝隙中寻找反败为胜的机会。
魏帝已猜到宁铮此刻是什么表情,然他故意不去理会,只装做没看见,低头展开小宦官递上来的卷宗,细细阅览薛青誊写的证词。
殿堂之上一片寂静。
魏帝的安静使得殿下众人皆不敢轻易喘息。
气氛逐渐变得古怪诡异。
小宦官躬身站在皇帝身边,悄悄观察他的脸色,越看越觉得胆战心惊。
此刻,魏帝的脸色愈来愈黑,眼底冰光闪现,似乎从证词文书中读到了什么令他恼怒的事情。
小宦官敛住眸,不敢继续观察。
突然,魏帝拍案而起,狠狠的将手中文书甩了出去,勃然大怒道:“常山侯!
你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朕尚且还在当政!
尔敢目无天子,越权办事?
!”
帝王忽如其来的怒意使得殿上众人皆猛然一颤。
而玉阶上躬身站立的小宦官,早已禁不住吓,瞧见魏帝突然如此,便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口中颤颤巍巍的喊道:“陛下息怒,注意您的身子!”
魏帝冷眸杀过去,抄起案桌上的茶盏便往小宦官头上扔,怒道:“一个两个,皆盼着朕早日归西是吧?
全然不将朕放在眼里,皆要越过朕,操控朝堂是吗?
!
!”
小宦官吓得屁滚尿流,伏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动弹,生怕惹怒了皇帝,会被斩立决。
眼瞧着魏帝如此震怒,跪在殿堂中央的江呈佳面露诧异之色,双眸迅速看向她身边的江呈轶,用眼神探究询问。
而她身侧的郎君却并没有与她对视,更没有给她回应。
女郎更觉得古怪,仔细的观测着魏帝的反应,企图从他的神态中发现什么。
那文书被魏帝狠狠甩向了右侧跪着的宁南昆,使他肩头一震,心口微颤。
他不知所以的问道:“陛下...臣弟不知犯了何罪,惹得陛下如此震怒,还请陛下明示。”
魏帝隐忍冷笑,死死盯着宁南昆道:“老七,证词都已呈书殿堂了,你竟还要装作不知道么?
你难道当朕是傻子不成?”
常山侯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望向宁铮,想从自己父亲的眼中读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谁知他却瞧见宁铮亦是一脸疑惑的盯着皇帝看。
宁南昆硬着头皮问道:“陛下,臣弟可否能瞧一眼薛大人上呈的证词?”
他盯着被魏帝扔到面前的那封信,心中好奇,却又不敢轻易查看。
此刻魏帝正处于暴怒之期,堂上又没有多少能够相助他的人,倘若他如往日一样嚣张跋扈、无所忌讳的随意查看,恐怕魏帝能当场命人剥了他的皮。
魏帝寒声冷笑道:“你也有脸向朕提出这样的要求?”
宁南昆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压着心中的郁闷,不敢多言。
就在他以为自己无法阅览证词时,魏帝却突然道:“你既然装腔作势,不愿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么朕就让你看看清楚,在这些仆婢口中,你究竟是如何大逆不道,违背朝纲的!”
话音未落,魏帝便朝小宦官抛去了一记眼色。
这小宦官暗暗点头,手忙脚乱的滚下玉阶,拾起地上的文书,放到了宁南昆面前。
宁南昆伸着脖子,放眼朝卷宗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望去,这一番阅览,令他四肢惊骇,警铃大作,当即变了脸色。
他指着文书,面红耳赤的辩驳道:“陛下!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陛下!
臣弟从未做过这些事!
更没有亲手将宋宗灭口...陛下!
都是小人攀灭!
还请陛下明察!”
他跪地拜礼磕头,反复重申着自己的无辜,心中气恼惊恐。
倘若今日,文书上所呈的罪行被坐实,他的郡王之位,恐怕五年之内再难恢复了,如此一来,他便不能时时刻刻留在京城,需得返回封地,才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且,父亲也会对他失望至极。
淮国世子之位,便有可能与他失之交臂。
他心中频频冒出这些想法,便愈发的不安恐惧。
只是魏帝听不进他的辩解,厉声呵斥道:“老七!
证据确凿!
你还想继续狡辩!
?”
“陛下,你如何能够直接断定文书中所指皆是我儿所为?
所谓的证据确凿,难道只是殿中这些仆婢的片面之词么?”宁铮有些坐不住,当即站起来反驳。
他气势十足,并不怕青年皇帝的怒气,而是以一种更加可怕的威压震住了在场众人。
魏帝挑眉,有意无意的朝宁铮看去,脚下顿了几步,又重新坐回了案桌前,冷哼道:“皇叔所言,恕朕不能赞同。
宋宗之案的卷宗,朕都亲自阅览过了一遍。
薛青呈上的证词文书中,前因后果,一词一句皆能寻出逻辑,找到源头。
如此高度契合的证词,朕不认为是假的。”
宁铮怒睁双目道:“即便如此,难道薛青没有从中作梗的可能么?
陛下能保证东府司铁面无私,全然没有隐瞒或栽赃吗?”
叔侄二人剑拔弩张,气氛瞬间冷寒。
蒋怜站在殿中,颤颤不止。
过去多年,宁铮与魏帝纵然处处相对,表面上却还能维持一片和气。
可今日,他二人却公然针锋相对,全然不顾旁人眼光,仿佛决心要彻底决裂。
这样的场面,蒋怜未曾见过,纵然她杀伐无数,早已无畏生死,可却时时刻刻牵挂着城氏族人以及蒋氏族人。
此刻的她,也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既然皇叔不相信东府司的人。
那么朕便让窦廷尉与薛青重新共审此案,如何?”魏帝做出了让步。
宁铮却得寸进尺道:“臣认为,仅仅如此,也不能保证此案的公平公正。
况且,只凭殿上这些仆婢的证词,亦不能直接证明我儿的罪名。
臣请陛下允许臣之府臣共同参与审理此案,并令窦廷尉入常山侯府,亲自将我儿身边的亲兵亲卫带入宫参与审察。
多一人,便多一份可信度。”
魏帝见他极力想要制衡殿中局面,便下意识的朝江呈轶瞧了一眼。
只见这郎君淡然若风,并无半点怯意与惧怕,便知江氏兄妹今日的计划,已将所有可能性都计入了考虑,留了后手。
他勾起唇角,打算相信江呈轶一回,袖中手掌攥成拳,他强忍不悦,答应了宁铮的要求:“皇叔竟对朕如此不信任?
既如此,朕便成全皇叔。”
随即,魏帝向阶下的小宦官吩咐道:“去,按照摄政王所言,引窦廷尉出宫,擒拿常山侯府所有人马。
让你师傅在南宫偏殿开设讯堂,供窦廷尉、淮王府臣以及薛青共同审问涉事人员。”
那小宦官即刻点头,随即行礼道:“奴婢领命。”
宁铮吃惊的朝魏帝望去,没想到这青年竟然直接下令将常山侯府所有人马皆擒拿入宫。
他低下眸,迅速思考着如何从中找出些破绽,挽救眼下的局面。
从方才入殿开始到现在,江氏兄妹二人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的看着魏帝与宁铮对峙相抗。
待小宦官领着窦月阑离去,这兄妹二人挺直的身躯才稍稍有些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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