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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逃出生天(6千字)(2/3)

我们,如今也算得将要临阵了……”

姚欢自惭:“我实在不爱下棋,一下棋就犯困。”

邵清笑道:“无妨,静气不重要,重要的是士气。

我们,鼓一鼓士气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

姚欢明白了。

她很愿意。

她起身,认真地看看囚徒的脚链,不错,链子不算短,不碍事。

她转过身,对邵清道:“当心你的手掌,别又压断了,我上来了。”

……

翌日,姚欢走了一趟市肆,买回来更多好吃好喝的。

除了重阳糕和好酒,还有正当季节的肥鱼壮蟹。

与昨日一样,姚欢分了大半给看守们,甚至连同文馆的厨子和驿卒都有份。

男子们不免有些诧异,这小娘子还有空张罗吃的?

委实不像将要做寡妇的丧气样儿。

姚欢直言道:“左右你们已晓得,我夫君是辽人,他们辽国的规矩就是这般,既然逃不得一死了,上路之前,越是热闹越好。

有一回,辽皇平息了几个贵族的叛乱,斩杀首领之前,除了给他们大吃大喝五六日,还请来散戏班子,一场接一场地演。

众人正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时,忽听馆外“嘡啷啷”几声锣音,巨响震天。

看守和驿卒被唬了一大跳,忙迈到门口往外看。

原是不知哪里来的草台班子,扎在近在咫尺的金梁桥畔。

但这五六个伶人,演的唱的,却不是开封人熟悉的杂剧或者散曲,而是由一个声如鹤鸣的老丈,独自引吭高歌。

伴奏的乐器里,胡琴琵琶且不说,一支长柄铜喇叭似的玩意儿最稀罕,看着不大,但伶人鼓着腮帮子一吹,尖利的仿佛带着愤怒的乐音,好像幻化作无数箭矢,四散飞去,将周遭一切杂音都压制住了。

“娘来,这什么玩意儿?

瘆人。”

“你不懂,这是波斯那边新传来的胡乐喇叭,叫唢呐。

好听着咧。”

“那这曲子也是胡乐?”

“不是,是秦腔。”

“哦,敢问兄台,在下听不懂秦凤路那边的话,老丈,这是唱的啥?”

“唱的当年真宗皇帝打辽人,过瘾,带劲儿!

俺用东京话学给你听——狼烟滚滚,北虏猖狂,天子亲征,士气高昂,且看那澶州城上,铜弩离弦如蝗,慑贼兵,射贼将,擒贼先擒王,辽帅萧挞凛,登时见了阎王!”

“好,唱得好!

解气,再唱一回!”

一时之间,人声、铜锣、钵子、胡琴,以及那声震寰宇的新款喇叭——唢呐,这些神挡杀神、鬼挡灭鬼的音响,结结实实地笼罩了金梁桥与同文馆的上空。

在如此好戏里,其他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人群的一侧,胡人小郎契里,朝同文馆望过来,准确地捕捉到了姚欢的目光。

姚欢回到院中,扶着廊柱。

她能感到,柱子的轻微震颤。

……

金梁桥的秦腔班子,唱了足足三天。

据说是京兆府一个富商,早年在金梁桥做成了第一笔大买卖,从此财源滚滚。

他今岁做了个梦,金梁桥下的一条大水蟒,张口与他说人语,想听他的家乡戏。

生意人梦到水和蛇,都是吉兆,富商梦醒后,遂慷慨出资,请那条冥冥中的水蟒听一回秦腔,顺便舍给金梁桥的百姓们一点耳福。

这一日的秦腔,直到黄昏才收了场子。

殷红如血的晚霞渐渐褪色在西边的天幕中,暮色沉沉之际,姚欢邀请来锁院的守卒,与自家夫妇二人喝几杯。

“这是我娘子去忻乐楼打的招牌,仙酪酒,军爷尝尝。”

邵清拖着铁链走过来,坐在门槛上,与皇城司的守卒对饮。

不多时,三个男子均嘀咕,这仙酪酒,莫不是像草原的马奶酒一样,上头太快。

姚欢扶起邵清,往屋里走,一面幽声对守卒道:“那就劳烦军爷此刻便锁了屋门院门吧,几位也快去歇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院门口传来重重的鼾声。

姚欢回头,看着邵清。

他也沉入酣眠中。

孟皇后照着邵清转述的方子,配的药,果然起效了。

姚欢的心,剧烈地跳起来。

她趴到床边,将耳朵贴在方砖地面上。

终于,她听到了盼望中的动静!

如李七娘所言,此世一些讲究的屋舍,铺地的方砖,出窑运到施工现场后,还有经过“磨面”与“斫边”。

尤其是房屋中间的砖,侧面被斫出的棱,内收幅度颇大,因为屋舍落成后,厅中承受人们踩踏的频率最高,必须给方砖与方砖之间,面向地基的一面,留出足够的空隙,保证沉降的余地。

于是,今夜,当同文馆牡丹阁下的小夯灰土地基,被凿开后,地下的人靠手中那根顶端如鹰嘴弯钩的铁条,没有太费时,就从方砖的“斫边”缺口出插了进去。

“叮,呲,噗簌簌……”

姚欢紧张地盯着第一块震动的方砖。

很快,它的一个角,仿如铜镜边缘被磕到,碎了一小块。

一只铁钩,果断地探上来,咬住砖面,往下拉去。

终于,那些陈年的拌有糯米浆的粘合剂,分崩离析了,偌大一块方砖,先是倏地倾斜,继而“嗵”地坠落下去。

一阵轻微的烟尘落定后,王犁刀的脸,露了出来。

姚欢心中的石头,也在这一瞬间,像那块方砖一样,落了地。

“犁刀!”她压抑着欣喜,唤道。

王犁刀短促地应了一声,对姚欢道:“姚娘子你退后些,这砖不太大,须撬下四块,我才能上来。”

王犁刀话音未落,他身边又露出一张年轻的男子面孔。

那是当年差点被张阿四抓去弄死、半路由姚欢和王犁刀救下的河北流民,钱阿丰。

如今已十七八岁的阿丰,不再挨饿的身体,变得颇为健壮。

他手上也拿着铁钩,与王犁刀一起,麻利地将三块方砖,扒了下来。

二人噌地跃上屋中,上前查看邵清。

姚欢道:“为了让守卒不起疑,他也喝了几杯药酒,一时怕是醒不得。”

王犁刀点点头,与钱阿丰先将邵清脚上的铁链投进地洞中,然后二人齐力,架起他的肩膀,小心地把他全身送了下去。

紧接着,他二人与姚欢,都跳入洞中。

黑暗里,又上来一个精壮汉子,乃是段正严留下来的大理四卫之首——卫无常。

卫无常力大如牛,扛起邵清,唤姚欢托着铁链子。

在他前头,则是钱阿丰的父亲,钱三郎。

钱三郎抱着一个被时人称作“夜明珠”的东西。

那是一种在阳光下晒足几个时辰后,就能在黑暗中自己发光、不必像松脂那样消耗氧气获得照明的莹石球。

姚欢回头,看着王犁刀和钱三郎,她明白,看过这一眼,她和这些朋友,就永别了。

而帮助她与邵清逃出生天的孟皇后、李七娘等人,她今日,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了。

幽暗中,王犁刀催她:“姚娘子你快走,我和阿丰,还要将砖砌回去。

你放心,孟真人道院里的坑,今天半夜,我们就能填上。

快走,快走。”

姚欢撸掉眼眶里的泪,转身跟着卫无常和钱阿丰,往黑暗深处疾步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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