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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3/4)

小范大人用细长的手指,沾了沾冰冷的茶水。

用力在自己的眉心上揉捏着,不知不觉后背已经湿透了。

明青达找大红袍,摆明着是要对付自己的。

可是?

为什么?

怎么会?

范闲苦苦的笑了笑,明家这块大石头,他直是无从下手。

想不到,这夜之间成了无心插柳之事。

果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人是能够抵抗的。

这句话从来没有错过,这次依然没有错。

想到那个剑十万两的夺命大红袍,他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

“等到自己回京的时候,婉儿就该生了吧。”范闲坐在马车上,遥望远方。

他和薛清样,不敢在这件事上继续想下去。

他越想就越觉得大红袍的古怪。

越想就越觉得对方的可怕。

“天杀星!”庆国皇帝停下笔,浅浅地喝了口银耳汤,对身旁的说书先生洪竹说了这么句话,继续埋头批阅起来。

四顾剑败了,叶流云败了。

北齐的苦荷,突然宣布让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海棠朵朵接任天道。

自己表示得到神庙的召唤,不想再过问世俗之事后,飘然离去。

两位大宗师败在夺命大红袍的手上,人们纷纷猜测,第三位大宗师苦荷是不是为了避难,才离开了天道。

渐渐地,议论变成了批评,批评变成了鄙夷。

别人越落魄,自己就越满足。

别人越辉煌,自己就越眼红。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瞬息击败两大宗师,吓跑大宗师。

红袍的名望到达了极点。

从江南明家后,红袍再也没有出现过。

等到他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北齐。

莫非,他是为了海棠朵朵而去?

世人不免担忧这位青衣布裳,忧国忧民的女子。

甚至在齐庙中,天天有普通民众为海棠姑娘祈福,希望她能够避开这位庆国的天杀星。

(四)

“宰相大人,二少爷资质聪慧。

四岁能作诗,五岁就会对联子。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宰相姓林,捧哏者乃林宰相的第幕僚,也是他至生好友袁宏道。

“你看大宝怎么样?”林宰相并没有接过袁宏道的话语,摸着翠绿色的鼻烟壶,问了个毫无边际的问题。

袁宏道微微锁眉,沉思半响后,摇了摇头。

没有回答林宰相的问题。

那年林珙五岁,林大宝八岁。

林家有后了!

京城里谁都知道,林家二少爷才华纵横,又生的俊俏。

虽然只是五岁小儿,却很讨那些皇宫贵族的欢喜。

上门说亲的媒婆,天天在林府前晃悠。

见林宰相出门,就围上去。

副不成功不罢休的架势。

这些事情统统被大少爷看在眼里。

大少爷自嘲苦笑,自己的弟弟为何会如此出色?

“哥哥,昨天的那首诗做的极好!

爹爹还给了块糖作为奖励呢。”二少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奶声奶气的说道。

大少爷笑了笑,疼爱地望着自己弟弟那张清秀的小脸。

二少爷伸出手,把糖塞在大少爷手中:“诗是哥哥做的,对联是哥哥对的。

哥哥对我最好了,这块糖给你吃。”

大少爷将糖塞进了嘴里,却感觉嘴里异常苦涩。

比胆汁苦,比硝水涩。

清晨有雾,浓雾。

大少爷痴痴地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林珙,脸庞湿漉漉的。

分不清哪里是雾水,哪里是泪珠。

林府花园就像座小巧地山麓,有泉水,有草地,有红花,有盆景。

四面花树围绕,天空望澄蓝。

这时候浓雾渐散,太阳刚刚升起,碧绿的叶子上雾珠晶莹,大少爷的脸上也是雾珠晶莹,折射出清早特有的五彩晨光。

大少爷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世间最珍贵的已不再是金钱,权利,名望。

大少爷明白,最珍贵的是自己的弟弟。

浓雾能够遮掩住自己这副丑陋的皮囊,却遮掩不住如鲜花般绽放的林珙。

大少爷站在花园的中央,眼前尽是那张张对着自己弟弟的笑脸,耳旁尽是句句对自己弟弟的赞美。

水池中,自己的倒影让大公子觉得那不是自己。

而是个无药可救的白痴,个不应该生存在世上的畸形。

至少,在别人眼中是。

用外貌区分优劣,他们不是第个,当然也不是最后个。

人生如酒,量大者视之为甘露。

量浅者视之为浊液。

相貌又何尝不是?

即使是绣花枕头也比满腹经论的丑八怪吃的开。

大少爷突然大笑,惹得片片绿草上的雾珠纷纷坠落。

而花瓣却吸足了水分,变得异常夺目华美。

池水很浅,浅得让整个蔚蓝天空变成了淡青色,也让池中人影变的模糊不清。

大少爷收起了笑声,静静凝视池水。

良久,个古怪的问题充斥着他的脑海:

为什么,天空是蓝的。

而池水……却是清的?

那天之后,大少爷的智力就直停留在八岁。

他的智力真的只有八岁么?

这世上,或许只有自己的弟弟知道。

但是,自从他死后,无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了……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刚听到这首词的时候,大少爷真的被吓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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