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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求援无路,蔺虎欲走险(1/2)

既然说到此处,暂多一言。

时人以灵符借仙神之力为用,态度无不恭谨谦逊,更需对供奉之仙神保持尊敬,分毫不可冒犯,便是与仙神好恶、经义相违背之事也不会去做。

缘由便是生怕不敬恶了仙神观感,若收回神力恩赐,则一应灵符、术法都将无法使用,故奉神修士颇多规矩需要遵守,不可悖逆。

像冯煜这般,灵符随手扯掉三分之二,还能发挥效用的万中无一。

倘若有别的修士见到冯煜这般冒犯,还能得神垂青,灵符效用不减的话,非得惊掉下巴不可!

回到眼下。

冯煜将手中的碗晃荡一下,递给老妇人:“喂狗娃喝下去吧。”为照顾他年纪小,先前盛水时就盛得不多。

老妇人忙小心地接过去,如奉珍宝,一边柔声地安慰孙儿,一边一点一点地喂他喝下。

冯煜也没闲着,捡起刚才的铁锹在地上泥土挖坑,没一会儿,地上便挖出个尺许深的浅坑。

“唔~”

“奶奶,肚子好疼啊~”

狗娃喝下了水,蜡黄脸色多了几分红润,但随即就挣扎起来。

再看他肚腹,鼓胀中起伏不止,内里好似有甚异物在搅动,咕噜有声,老妇人顿时万分担忧,焦急地看向冯煜:“道长,狗娃这是——”

“别担心,是符水起效了。”冯煜安抚道。

接着他又对狗娃说:“你要是感觉想吐的话,就吐在这坑里好了。”话才落音,狗娃猛地从老妇人怀里挣起来,趴在泥坑边上,“哇”地一声张口大吐特吐。

老妇人连忙从后边扶着他,陡觉腥臭扑鼻,低头一看霎时骇然失色!

那坑中,黄黑颜色的秽物里异物蛹动,定睛细看竟是米粒大小的黑头白身的细长虫子,密密麻麻地挤在秽物里,瞧着便让人发瘆、脊背生寒!

“道、道长——”老妇面上失色。

“无事,”冯煜见灵符果然生效,心里暗松口气,“待吐尽就好了。”

老妇只得点头,小心地扶着狗娃。

待狗娃吐尽,老妇将他扶着转回,远离腥臭泥坑,冯煜上前又检视一遍,狗娃之前鼓胀的腹部这时候已经消下去大半。

只是方才吐得厉害,狗娃脸色又变得苍白,神色里满是疲倦,老妇匆匆擦去些许秽物,他便沉沉睡去。

冯煜此时已经放了心,真要是什么疑难杂症,他未必有把握治愈。

不过从狗娃吐出的秽物而观,显然是他平日生活习性之故,以至养出满肚子寄生虫,今日又吃下某物引发急症,方才岌岌可危。

“老人家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冯煜自袖中摸出张灵符,抛入泥坑,霎时烈火熊熊,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弥散,逼得他连忙退远。

就算是老妇人出身贫苦,见惯污秽,也叫那恶臭熏得头晕,心中只觉承了大恩,感激满怀。

于是忙去提来一个竹筐,筐里装着熏肉、山珍、米面,满满当当一大筐,欲以此相谢。

冯煜见那筐内之物整洁干净,保存极好,不值几个钱,但显然是老妇一家平日舍不得吃的珍贵食物,眼下倒是毫不犹豫送出。

冯煜心里感慨,颇为触动。

他施术救人并非无偿,但也分人,老妇看着就家境贫寒,冯煜遂推辞不受。

然而老妇态度甚笃,非要感谢,冯煜笑着道:“老人家要谢,就到殿前供一炷香吧。

若不是‘伏魔真君’庇佑,我也束手无策。

至于这些面肉食物,且带回去煮了,给狗娃补补身体!”

老妇感激涕零,带着狗娃在神像面前恭恭敬敬磕了头,上了香。

尽管早已不是第一回,眼看着别人在神像面前磕头,冯煜在旁边仍有些异样古怪之感。

他知道这是自己身躯固有之心念带来的“症状”,只得尽力克服。

何况冯煜选择滞留躯体,不也正是难舍其中之意识本性与经历观念么?

点点火星明灭,淡淡青烟从香炉升腾而起。

冥冥中,冯煜仿佛感觉到某种细微之气没入神像,而后萦绕在元神四周。

香火,香火!

分明是凡尘之香,燃寻常烟火,可承载了虔诚信念,竟变得神妙万方!

冯煜身躯孱弱,承载不了神力,故只能通过“灵符”为凭,借用神力化作诸般符箓妙用。

但香火却能构建恢弘神力与自身之间的稳固通道,其中一个妙用,便是凝聚“神印”,“神印”可作灵符符尾之“敕令”,另有玄奥可探;而香火的第二个妙用,便是能减轻神力对身躯的负担,冯煜可凭此借用神力反馈自身,助益自身的成长。

遗憾的是,冯煜虽然自生“灵觉”,却并没有修行之法。

如今的他连跨入修真大门也没做到,他是不敢贸然去催动神力,只好再等机缘。

以他预计,若能步入修行,也许还能寻到更加妥当地驱使神力之法,冯煜对此万分期待。

上完香,老妇再拜,问:“道长,这香火钱——”

冯煜微笑:“三文一炷。”

老妇喜出望外,取出三枚铜板付了香火钱,也明白冯煜暗中的偏照,所以老妇嘴里连迭地说着感激的话,作揖躬身拜个不停。

冯煜忙止住她,嘱咐好生照料狗娃即可。

只是常年劳作的贫苦人家气力十足,冯煜阻拦得有些辛苦,好说歹说劝着送出观去,反倒惹出身汗。

数月时间里,冯煜也算见得多了。

彼辈贫弱生如草芥,受苦受欺惯了,稍有恩情便铭感五内,让他唏嘘不已。

感叹地摇了摇头,冯煜回身过去,抓起铁锹,把火焰逐渐熄灭的土坑重新填埋,放好铁锹回到殿里。

经此打岔,他也暂时没了诵经的心思。

反正都是面对自个儿,那么严格作甚?

收了经卷、木鱼,冯煜从殿后取来一把旧鞘铁剑,在殿外空地似模似样地练习起来。

那剑和剑法,都来自之前撞见的江湖术士。

剑法也没什么妙用,都是江湖把式,权能强身健体。

方才连个老妇人都拦不住,冯煜深受刺激,打算好生练练剑法,至少把孱弱身体将养起来。

——

宝光寺是合州县唯一的佛门寺庙。

往常此地游人如织,往来信众香客络绎不绝。

若是遇上节庆或是寺内法会,宝光寺更会人潮如涌。

不过近来,宝光寺外颇为冷清。

不明就里的好事者,有时会往城东新建的道观联想。

然而事实上,自年前起,寺内便因为某种无法外传的缘由,而陷入惶恐与慌乱。

初时宝光寺主持德誉法师还算镇定,只道异变暂存,时间久了定会恢复。

孰料从年前一直等到夏日渐去,不可外传的异变仍未好转,忧心时局与变故的德誉法师停止一应节庆、法会,宝光寺闭门自守,不再接待香客,寺外自也由此冷清下来。

官差蔺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站在如今颇显冷清的寺门处,他沉凝面容上浮现忧色。

只是身负重任,也由不得他退缩,理了下仪容便走上前去扣响寺门铜环。

蔺虎耳目灵敏,很快听到脚步声走近,对方却没立刻打开寺门,只在门后问道:“何人在外敲门?

宝光寺闭门清修,已不接待外客,施主恕罪!”

蔺虎动容,忙道:“大师且慢!

小人乃津山县差役,身负重任前来拜见,还请大师通融!”

门后僧人似惊了一声,接着一阵响动,寺门“吱”地打开数尺,显出门后的宝光寺僧人。

蔺虎忙拱手问候:“大师有礼!”

僧人竖掌回礼,上下打量一遭,问:“你说你是津山官差,不知可有凭证?”佛门虽是世外之地,宝光寺却在俗世之中,既是官府来人,知客僧也不能怠慢。

蔺虎取出印信给僧人看了,僧人合十再道:“阿弥陀佛,印信无误,之前冒犯处施主见谅!”

蔺虎忙称不敢,奇怪的是,那僧人验看了身份,却并未邀请他直接入寺。

反而略作迟疑,道:“请恕小僧斗胆,不知施主到敝寺来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敝寺主持德誉法师数月前便已闭关潜修,至今未出,且勒令敝寺上下苦修佛法,不可妄出。

施主此来,怕是不巧。”

蔺虎有些着急了,又取出一份官文:“小人委实奉命前来,有知县大人官文在此,大师不妨验看!

不知如今贵寺何人值守,还请大师务必代为通融!”

僧人无需验看,只瞥了眼,便知官文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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