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绝地走来的少年(2/3)
这最后的时间里,他想看看自己的命运。
他拨弄着这个仪器,写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接着一切开始轰隆隆地转动起来,命运的逻辑一层一层地向上推演,在繁与简之间不断变化,最终于塔尖上描绘出了一幅星图。
夜除看着那幅星图,脸上的微笑说不清情绪。
苏烟树看不懂星图,便看着他。
他最终收回了视线,轻轻呢喃了一句:“我早就应该看看的。”
苏烟树没有多问,因为她知道离别的时候要到了。
塔尖上的星盘忽然变淡,其中的星宿倏然远离,将整张星盘撕裂。
夜除的身躯也开始撕裂,化作细细的流沙。
苏烟树立在他的身后,再也无法忍受,终于张开了双手,用力去拥抱他。
最后,她抱着一件空荡荡的神袍跪在了雪地里。
而夜除最后的一点灵性之光高高地抛射而起,向着极北边的方向穿行而去。
苏烟树眼睁睁看着那最后的光点消失。
她不确定,以后哪怕可以等到他回来,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他么?
……
……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邵小黎真的得到了神后一般的待遇。
部落中每次猎来了新的菜品,都会最先给神王神后和光明神吃,而部落中最好的水源、雕饰品、兵器还有衣裳,也都会给他们,哪怕只是出行在街,那些族人的目光也带着景仰和敬畏。
而这般尊贵的待遇也给邵小黎带来了许多的烦恼。
她再也不可以像以前那样不梳头发,穿着宽松衣裙就出门,如今她自矜于神后的身份,每次出门都要端足了架子,来来回回在镜子前转好多圈,确保自己衣裙得体,妆容静谧,整个人气质温婉而清贵之后才愿意出去,总之一点没有王城时咋咋呼呼的样子了。
她与宁长久都生得清秀漂亮,一眼望去便不似俗子,所以着部落中也没什么人质疑他们的身份。
最开始的日子里,族长最先与宁长久见了一面,他们一边聊着,一起去往了更北边的方向。
“我们就是从那里搬过来的。”族长指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荒野,说道。
“那里?
那里是什么?”宁长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族长叹息道:“那是什么也没有,依旧是这样的峡谷草原荒漠冰川,与这里唯一的不同,便是那里还藏有着恶毒的诅咒。”
“诅咒?”宁长久疑惑。
族长忽然叫来了一个正在奋笔疾书的老人,那老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干瘦的身子枯槁如木头,他说道:“这是我们的史官,负责给族中记录大小的事情,你猜猜看,他今年多大。”
宁长久看着老人,老人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浑浊的瞳孔失去了大部分的光,他催促道:“你快些说,说完我还要继续去写……我没有多少年月了,能多写几天是几天。”
宁长久猜测道:“老先生应是耄耋之年了吧?”
族长同那个老人一齐笑了起来。
族长说道:“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宁长久很快猜到了一些缘由,还是打趣道:“做刀笔吏就这般消耗精神?”
族长解释道:“他当年便是族中唯一一个以身犯险,深入到了数千里处……等他归来之时,便已是白发苍苍了。
那里面的时间与这里的,并不相同,越往深处,时间的流速便会越快,人老得也就越快,我们的部落最开始是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那时候,我们族中的人,很少有能活过三十年的,之后我们越迁越近,才终于渐渐地摆脱了这种诅咒。”
宁长久点点头,道:“这诅咒的确很强大。”
他话语顿了顿,又问:“你们的先祖还留下过什么遗训么?”
“遗训?”族长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先祖说,通往光明的道路在最北方……他还留下了一些七百多年的老物件。”
说完这句话,族长有些后悔,他依旧不敢确定,眼前这个被预言为神王的少年,究竟是敌是友。
宁长久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致,他问道:“你们的先祖是谁?”
族长答道:“先祖是天国的人,也就是您来的地方。”
“你们称那里为天国么?”宁长久问。
族长理所当然道:“传说那里有最繁华的城……我们的祖先便是从那里出发的,他带着一支部队一路跋涉,不知走了多久多远,总之最后我们没有回去,而是在更远处安营扎寨了下来,几百年来,我们从未停止过对这里的探索,只是终究未能见到预言中的出路。”
他们说话之间,有几个浑身
是伤的男子被抬往一座老房子,那是医馆,但是由于这里的条件太过简陋,大部分时候也很难治好人。
“他们都是做什么受的伤?”宁长久问。
族长道:“还能是什么?
你们一路来时,应该见识过那冰原上生物的强大了,猎杀一头落单的雪象,他们通常需要五六十人组成一个阵,即使如此,也经常会有伤亡。”
宁长久沉默片刻,道:“借我一柄剑。”
族长不知道这位神仙少年话里的意思,却还是将自己最珍爱的佩剑借给了他。
他于白日里去往雪原,于夜色降临时归来。
部落的门口堆积了许多的尸体,其中没有雪兔之类体型较小的生物,皆是满头獠牙剑齿的凶狮恶虎,其中甚至还有一大头成年的雪象。
族长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人。
于是整个部队对他更加膜拜有加,甚至将他视为了救世主。
而邵小黎和血羽君则沾着他的光,安安稳稳地混吃混喝。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也曾去过更深入的地方,因为带着这截枯枝的缘故,时间的法则并不能影响到他,他甚至走到了比这个部落的祖先更深入的地方。
但他也没有继续走下去,因为这个世界根本看不到尽头。
在他来到这里的七天之后,剑经与金乌便双双苏醒了,金乌似是很喜欢这里,每天夜里,宁长久都会将其放出,让其蚕食黑夜为食,有时整片夜空都会被它吞噬成熔金般的颜色,这一度让族中之人以为是神迹降临。
剑经之灵对于自己的昏迷觉得很是丢脸,自己倾力一剑没能杀掉司命这件事它也闭口不谈,就算说起,也都怪罪给宁长久‘弱小’的身子。
这些天宁长久与邵小黎的交流倒不是很多。
邵小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门都不怎么出了,就潜心窝在土房子里修炼,因为顿顿有肉的缘故,她的脸还圆润了一些,倒是与那些壁画上的神女更接近了点。
他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日子便在平静而焦虑中流逝着。
终于,一个月之后,宁长久见到了一个自己从未想到过的人。
他见到了夜除。
……
夜除到来之时是一个黄昏。
他是从北边的荒原来的。
哪怕此刻夜除已是少年模样,宁长久依旧一眼认出了他。
宁长久从未将他视为自己的朋友。
“终于见到你了。”少年夜除和善地笑道。
他穿着一身用草编织成的简陋衣服,用草绳扎着一个辫子,看上去就像是原始森林里走出来的野人,而他的容颜依旧似贵家公子那般俊美。
宁长久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夜除指了指北边:“那片诅咒之地里……哪怕是我也未能逃脱所有诅咒的影响,一个月前我出来之际还是婴儿,走到此处却已经历了十六年光阴了。”
宁长久皱眉道:“你为何会从那里来?”
夜除微笑道:“这并不重要,我来见你,只是想与你进行一笔交易。”
“交易?”宁长久警惕地眯起了眼。
夜除微笑道:“作为交换,我愿意告诉你走出这个世界的方法。”
宁长久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先说。
夜除说道:“走出这个世界的办法很简单,成为神,带着完整的日晷,走到尽头,便可以打开绝地的封印,重新飞升回上方的神国。”
宁长久问道:“只有神可以离开?”
夜除点头道:“嗯。”
“可神明只能有一个。”
“这也是我与司命你死我活的原因。”
“那若是如此,所有想要出去的,应该都是你的敌人。”宁长久说道。
夜除道:“是的,但其他凡夫俗子,哪怕给他们一万年,他们也走不出去,你与他们不同,而我们如今都不是司命的对手,所以我们应该先合作杀死她,然后我们再争夺最后的权柄。”
宁长久看着他,认真道:“你如今的状态,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你。”
夜除微笑着点头:“我希望你可以保护我。”
“为什么?”
夜除说道:“你应该看过邵小黎的北冥神剑吧,你就没有发现那功法不对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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