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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章、 困境(1/2)

迷雾和瘴气没能阻挡平头哥的脚步。

它依靠灵敏的嗅觉,从烧鸡和烤兔的香味中,分辨出那一丝残留在杂草和空气中的让它熟悉的味道。

循着这一丝味道,沿着林地匍匐前进。

终于在一丛灌木后面,看到了那双穿在女人脚上的靴子。

平头哥把烧鸡和烤兔轻轻放下,藏在灌木丛中,然后嗖的一下窜出去,一口咬住了那双靴子。

文小曼啊的一声尖叫,抬起腿来用力一甩。

靴子很滑,平头哥没能咬紧。

它被甩得高高飞起,撞断了两根树枝,撞进了高大的树冠里。

这是它第一次飞得这么高,看清了遮蔽天空的浓密的枝叶的样子。

这些树是长得如此之高大粗壮,枝叶是如此的稠密,它甚至难以分清这些树枝是哪一棵树的,它们紧紧缠绕在一起。

平头哥从未从这么高的角度看见过一棵树的全貌,它也从未想过一棵树为什么要长得这么高,树冠顶上又有什么。

飞起来的时候,它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鸟。

因为只有鸟才能飞那么高。

只有鸟才会住在树上。

可是鸟是有翅膀的,而它却没有。

它开始思考,什么是鸟?

是因为有了翅膀,才被称作鸟儿?

还是因为鸟儿本来就有翅膀?

如果没有翅膀也能飞,那又是不是鸟?

而就在飞过树梢的那一刹那,它忽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也许很大,也许还有很多它从没见过的东西。

就比如眼前这些人,他们从哪里来?

身体失重的感觉让它感到愉悦,飞翔的不可控让它感到一丝恐惧。

而思考……又让它多了一丝烦恼。

烦恼……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接着,它发现重力又回来了。

身体开始往下坠落,速度越来越快。

愉悦感慢慢消失,恐惧感正在加强。

思考让它明白,它很可能会摔死。

于是它感觉到了痛苦。

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它将失去这个世界,它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生命和所有的感知——

这浓密的树林,每天从树叶间透过的稀碎而令它感到温暖的阳光,生长在林间的花花绿绿的花草,跑来跑去的动物,以及这些有点讨厌又会给它分享食物的可爱的闯入者……

哦,最重要的,还有那没吃完的半只烧鸡和烤兔子。

这一切,都将和它无关了。

它在半空中拼命的扭转头,用深情凝望爱人般的眼神望向灌木丛。

它是如此的不甘,就像将死的人看着自己花不完又无人继承的遗产。

忽然,耳边的风声止住,下落的速度急剧减慢。

它感觉到一只大手托住了它的后背,紧接着后颈的皮就被人捏住。

惊魂未定之中,它匆忙的看了一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个给它吃烧鸡的人!

在这一瞬间,它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全感。

平头哥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自私的把那一只烧鸡还有烤兔子吃完,因为明显送他烧鸡吃的人现在已经没有食物了。

当他被平稳的放到地上以后,迅速窜进了灌木丛,把藏在那里的烧鸡和烤兔子叼出来,放到齐鹜飞面前,挤眉弄眼,龇牙咧嘴,手舞足蹈了一番,以表达他的歉意,谢意,敬意和一点心意。

如此复杂的意思在他意识中冒出来,让他那简单的大脑忽然乱成了一锅粥,而他的行为和动作看上去就越发的怪异和可笑。

当他发现眼前的人都在惊讶的看着他的时候,他意识到也许他们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于是更加的手忙脚乱起来。

忽然,他的脑海中接收到了一串信息。

这信息是如此的直接,它不是语言,也不是画面,而是一种很明确的思想,明确的意思,直接映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而他竟然能给这一串信息以直接的回应,就好像他的识海之中有两个小人正在互相交谈,一个代表他自己,另一个……就是站在他面前那个给他烧鸡吃的男人。

他并不知道,这种植入脑海的信息,叫做神念。

他感觉到一阵的爽快,这种如此直白的毫无隐秘的交流让他心惊肉跳又欣喜若狂。

然而紧接着,他感到气血一阵翻涌,忽然想要呕吐,然而胃里的食物还没吐出来,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阿弥陀佛!”法舟轻宣佛号,摇头道,“此物灵智初开,齐施主就强行以神念沟通,实有拔苗助长之嫌,只怕有损其神魂。”

齐鹜飞笑道:“不妨,我给他吃点丹药就是了。”

说着便拿出两粒丹药,塞进平头哥的嘴里,然后又以手法点其经络,输入法力,助其药力行散。

法舟说:“先赐予食物,又赐予丹药,齐施主真是大慈大悲之人,确实与佛有缘。”

齐鹜飞说:“这只蜜獾吃了我的东西,跑过来感恩,如此知恩图报的动物,我看也与佛有缘,不如小师傅就收了他做徒弟吧?”

法舟知道他在开玩笑,便也笑而不语,没有再接这个话。

他们在这里轻松谈笑,其实内心却并不轻松。

因为这时他们已经陷入这片迷林很久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就只能等待天亮后阳光驱散迷雾了。

可是齐鹜飞总觉得,就算天亮后也不见得能走出去。

尽管迷雾和瘴气影响了神识的延伸,但通过来回的走动,还是能够窥探到这片迷林的部分面貌。

他们绝不是因为黑暗和迷雾而走不出去,但这里又不像是一座阵法。

因为他没有观察到任何阵法的痕迹。

也许是受到了刚才平头哥被文小曼踢飞的启发,小青忽然说道:“为什么不飞出去呢?”

人们都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不飞出去呢?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飞,竟然傻乎乎的在这片林子里走了半天。

只要飞到树林上方,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齐鹜飞心头简直有些震惊。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想到?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大家的想法,让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林子里乱转。

也许不是乱传,或许是在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前进。

齐鹜飞又有了那种钻进了陷阱的危机感。

“我上去看看。”

范无咎说着就要飞天,却被齐鹜飞一把拉住。

齐鹜飞说:“大家不要鲁莽,要飞天也要结阵守在一起,防止大家走散。

这片林子着实有些古怪。”

他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但是七绝山的人自然不可能和黄花观一起结阵。

而且他们一个比一个急躁,听到小青的提醒后,便迫不及待的各自御使着法器,化作几道流光,冲天而去了。

齐鹜飞来不及阻止,连忙祭出乙丁剑,把身边的人一裹,略一犹豫,还是带上了那只蜜獾,然后喊上范无咎,也顾不上法舟和圆觉是不是跟上了,就冲天而起,顺着七绝山的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平头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自己又飞了起来,而且这一次比刚才飞得更快更高。

然而他并没有刚才那种畅快的感觉,因为他想起他的烧鸡和烤兔还在地上,而这次的速度实在太快,只一瞬间美味的食物就已经脱离了他的视线和嗅觉。

啊,我的鸡……

平头哥在内心呼喊。

齐鹜飞一飞上去,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

照理说树林里的树无论长得多高,以他飞天的速度,一冲之下立刻就应该穿出树林,可是他飞起来之后却始终穿梭在枝叶之间,而未见一线天光。

接下来,无论他如何提速,往哪个方向飞,周围始终都是稠密的树枝和树叶。

至于七绝山的那些人,则早已不知去向。

再看向身后,也没有发现法舟和圆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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