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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一剑横目(2/3)

天下事,有所取,必有所予。

消耗国势而登顶,就一定要对国势有所回馈。

现在拿走的国势,离开时候一定要返还更多,不然无法伟力自归,还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填补缺口——这是绝大部分官道修士退位即堕境的关键原因。

但对于“天生得道”的他来说,早一步踏足绝巅,就早一点证完《三宝如来经》。

他已经越来越明白。

有些事情早一步,晚一步,太不相同。

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小和尚!

啊不对,现在该称国师大人!”熊咨度在喊了:“诸位大人聚于皇极殿,还有朝事相商。

咱们刚出牢狱,不知世艰,却是不好轻率开口。

先四处走走看看,再思为国何安——走吧,跟本太子,去孤的泰安宫里看看。”

梵师觉吞尽佛光入眸,收敛了三十二相,顷刻又是那普普通通的样子。

或许正是因为普通,才有诸般可能——熊咨度设计这张脸的时候,便是如此表述的“设计理念”。

梵师觉也不在意自己长什么样,他只在乎大楚国师这个位置,能够帮他做到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听到熊咨度这样喊,他“哦”了一声,便转身跟着熊咨度往外走。

干脆到有点愚笨的样子,好像根本不记得是谁给他封的国师。

他只记得是谁给他要的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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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任何一个国家,这都是需要掐灭在苗头的危险表态。

军权政权一把抓、向来不容谁人觊觎的楚天子,今日对此却不置一言。

“对了!”走出大殿的那一刻,熊咨度却又回头,隔着殿门,笑嘻嘻地高声:“九弟与我感情甚笃,父亲,儿子领他回宫里玩耍,可好?”

这下他可不站在皇极殿里了,又可以叫爹了。

大楚九皇子熊应庚,这时候才悚然一惊!

才反应过来,自己跟着太子跪下,却忘了跟着太子站起来。

此时汗岑岑而觉腿软。

太子想干什么?

秋后算总账?

他近乎乞求地向丹陛上看去,希望父皇能管一管。

却只听得丹陛上的声音道:“去吧。”

去吧!

连一句意思意思的告诫都没有,就只有“去吧!”

这偏心偏到什么地方去了?



熊应庚这时反倒生出一种恼意来——

倒要看看太子能把他如何!

一个儿子被另一个儿子欺侮死了,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难道真能心安吗?

“太子稍待!”他梗着脖子看丹陛之上,却始终迎不到那道目光:“臣弟这就跟来!”

遂起身,气冲冲地大步往殿外走。

走得太急,在殿门口的位置险些绊倒。

熊咨度笑着伸手来扶他:“我的九弟,你这是怎么了?

还是让哥哥来搀你一把。”

“不用劳驾!”熊应庚猛地把手甩开!

熊咨度收回手,笑容不改:“那好弟弟,你自己跟上。”

说着便从他身边跨过,大步往前走。

梵师觉有些好奇地看他一眼,亦跟着熊咨度走了。

熊应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自己爬起来,远远地吊在两人身后。

皇极殿前雄阔的御道,此刻是世间最漫长的刑旅。

两个身穿囚服的人走在前面,一个身着华袍的男子跟在后面。

也不知是谁在押送谁。

就这样来到了代表泰安宫的马车前——

八匹天马,拉着一座飞角华楼状的奢华车驾。

雕纹是大师手笔,大幅的花鸟彩绘。

标准的太子礼驾。

父皇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

熊应庚瞧着心酸,脚下愈发沉重,牙齿咬得愈紧。

太子上了马车,又回过身,笑着伸手来拉:“九弟,来。”

熊应庚却不伸手,硬邦邦道:“臣弟不敢逾礼,太子先上车吧。”

“好弟弟,你总是这般讲究!”熊咨度哈哈一笑,也就自个儿钻进了车厢里。

熊应庚一下子没爬上去,险些又跌一跤。

这辆太子车驾,在外面看着已是极大,进得里来,才别见洞天。

简直是一座移动的行宫!

熊咨度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了,又自顾自地打开柜子,取出一瓶酒。

梵师觉当然坐在他旁边。

“喝一杯?”熊咨度问。

梵师觉摇了摇头:“僧侣不饮。”

熊咨度笑着道:“你现在是大楚国师,僧的规矩也好,侣的规矩也好,都由你来定。”

梵师觉道:“我师父不让我喝酒。”

熊咨度遂不再言。

熊应庚进到车厢里来,看了熊咨度一眼,反倒不似外间那样尊敬,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在父皇面前说你坏话的是我,捏造‘猎罴者主东宫’谶语的也是我,我做的事情多了——说罢,你想把我怎么着?”

“九弟多心了吧!”熊咨度笑了笑:“你说的是事实,我会把你怎么着?

我这不是主东宫了?

你这叫先见之明!”

“你别给我玩阴阳怪气、绵里藏针那一套!

我不吃这个!”熊应庚这会儿倒是气势汹汹了:“是,我争不过你,你厉害,我输了。

我没什么可说,我就这么百十斤肉在这里。

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熊咨度笑得很是开心:“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嘴硬性子倔。”

一念放下,万事看开。

熊应庚越发显得自如,也找个位置坐下了,斜着眼睛道:“我的好兄长,我要是赢了,我也会这么评价你。”

熊咨度看着他,悠然道:“一位超凡修士,神而明之,身兼皇室秘术不可计数,竟然会被自己绊倒,两次——九弟,你竟不觉得奇怪?”

熊应庚僵在那里。

一位神而明之的超凡修士被绊倒,却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被封印被压制被束缚,有太多可能性。

可是他对此怪事毫不惊觉,这确实是很奇怪!

甚至是……惊悚!

熊咨度摇了摇酒壶,略听酒声,慢悠悠道:“你好像忘了你是拥有力量的,你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被我拿走。

你的力量就如同你的权势你的富贵,全都是无根之萍啊。

应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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