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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5章 魁于绝巅(2/3)

云霜飞龙影,冰河起裂声!

洪君琰的掌中冰河竟开裂,他的凛冬仙宫被推回。

燕春回亲起星河灿烂的一剑,为这位黎主铺成了一条璀璨的长阶……这台阶一直送到他那龙君之下半级的宝座前。

洪君琰面无表情。

他本有雄辩。

他也的确想过,就这样一举冲了!

傅欢已经陈兵黎荆边境!

合平等国之力,罗刹明月净之祸,未尝不能把这个既有的天下格局打烂,重开现世秩序,再来一次英雄草莽!

但明白那是死路无疑。

他终究坐下了。

独留燕春回在台上。

一卷儒衫,一头散发。

洪君琰退却了!

他虽在本次黄河之会期间屡屡不得所愿,他的力量和权柄,却没有任何人能够轻视。

他也是道历新启之年,数得着名号的雄主。

这样的人物,手握霸国之下第一的国势,麾下有盖世豪杰,古今名将,拥军千万!

以这般的煊赫,站出来支持燕春回,却被姜望一声“亦与决”,生生迫退。

史书不会给他台阶。

钟玄胤刀笔所刻,唯有二字,书曰——“乃退!”

往前追溯数千载。

上一个让洪君琰后退的人,叫做唐誉!

昔日退在唐誉的拳头前,他彻底输掉了初启年代争霸的资格。

今日退在姜望的剑锋前,踩着华丽的台阶,他好像并没有输掉什么……但怅然若失!

话本故事里的英雄少年,总是要孤独地面对天下。

姜望曾经是孤独的那一个。

现在他提剑,山呼海应。

现在是燕春回孤独地站在他面前。

忘我剑道的唯一传人,当今时代唯一的飞剑绝巅……

独自一人,面对太虚阁九人,加一个大牧王夫赵汝成,加一个法家宗师吴病已,加一个大楚国相梵师觉,以及随时会赶到的淮国公左嚣。

这一刻燕春回确然是势单力孤的那一个。

在万众瞩目的天下台,他仿佛听到了穿云而上的狂歌声。

何似于三千多年前,飞剑时代宣告破灭的那时候。

道历八三二年,永恒剑尊在天马原留下最后的缔约,像过往的那些时代残章一样,传承飞剑之术于永恒黄昏。

而一直到道历八四零年,飞剑时代才宣告破灭。

之所以还有八年的时间归于飞剑。

那是因为,还有忘我剑君太叔白,横剑于世。

那时候的星光之中,还有剑光,那时的明月之中,还有酒盏,故而谁也不能说飞剑的时代已经过去!

直到太叔白也死了,他的剑也折断……

燕春回还记得那一夜,星落如雨——他的师父饮酒狂歌,乘剑如扁舟一叶,独向星海去。

彼时今时,何似一时。

只是那时候,他觉得师父是独战宵小之辈的大英雄。

而今天,他明白自己是被正义之士讨伐的大魔头。

可他也,独面群雄!

为了走向我所仰望的星空,我已无所不用其极。

若世上只有一个关于成功的真理,为何不是这个。

若世上只有一种胜利的可能,为何不是现在呢?

额前的发丝轻轻扬起,似剑一般的纤锐。

燕春回就这样看着姜望:“今生死不怨,愿在黄河,为此无限制场——姜君决我,一人可也,万人可也,我自担之!”

这少年之貌,弥坚之心,锐而无复之意……终究有几分,像是那个辉煌时代的重演。

姜望看着燕春回,明白这是决道的邀请。

他当然可以充耳不闻,就这样含混地一拥而上,就这样杀死燕春回,没有任何人会觉得有问题。

但这是决道的邀请。

时隔十四年,他已经再一次走到了天下台,带着他所有的过往。

当年的他站在这里,只想获得复仇的力量。

他被仇恨所驱使,但从来没有成为仇恨的奴隶,不曾丢掉人格,没有抛弃底线。

只有日复一日的努力,永不放弃的执着。

今天的他站在这里,叫天下听剑鸣,正要作为理想的宣声!

这是一个荣耀的地方。

他和燕春回的路延伸到了这里,只有一个人可以继续往前走。

“圣人言:‘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而礼乐不兴,刑罚不中,民无所措。

’今燕春回伏罪,黄河主裁刑之,燕春回决道,姜望决之!”

他说道:“魁名将决,请暮先生代我主持,毋使有憾。”

其实杀燕春回不需要太多理由!

人魔做了什么,天下皆知。

燕春回该不该死,大家心里都有数。

杀他并不需要一条条列出罪名,就像当初姜望叫上李一和公孙不害——一个是道门真君,一个是法家宗师,也是碰个头就去了。

当时若能杀死燕春回,想来天下也没有非议声。

但毕竟此刻是在观河台,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对现世产生很大的影响——这是很多人选择在这时布局的原因,也是燕春回可以为自己抗辩,而执法者需要明正典刑的原因。

终究此刻登台者,都是光明之辈,或者至少都懂得姜望这个人。

慢慢地便散下台去。

唯是早就走到了台下,但一直没有往台上走,也没有说话的暮扶摇,静静看着灿烂星河后的夜色:“东家,我可以代你决道。”

祂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并不打算上去给姜望站台。

祂只是想等姜望和洪君琰、燕春回真正对杀起来的时候,直接出手帮忙杀死这两人。

既然无限制,也不应该限制偷袭。

漫长的生命告诉祂,如果已经成为敌人,杀死敌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姜望却摇头:“暮先生力有胜者,然而道不在此。

我与他是决道之战。

唯剑锋能决,非他者可替。”

暮扶摇立在台下如尖碑:“道理有谁在乎?

生死才是本质。”

“我之求道在神陆,我之行道白玉京,我与东家道途相系。”

“出于最根本的利益需求,和或许有的一些……感情。”

活了太漫长的岁月,‘感情’两个字出口,竟然令祂羞耻。

但祂很明确地道:“我不想你死。”

台上的人,聚如旗来,散如分海。

姜望一直知道他会面对什么,所以非常清楚此刻的局面多么来之不易,也非常珍惜这一切。

他说道:“理想是个人的追求,不是强加的责任,没有任何人应该为你的理想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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