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4章 自反而缩(2/2)
只要他们两人不开口,外界就无从得知。
这句话可以引申出太多的可能。
姜望不去猜疑,略定了定,便问:「先生是什么时候知晓的?」
子先生看着他,已并不异他总能抓到关键了:「只是猜测的话,恐怕有些年头。
确认的话,倒是不太久。」
「所以神侠是谁?」姜望问。
子先生平静地坐在那里,表情有些微妙:「景国其实已经触碰到了答案。
但他们没有办法得到最后的认证一一因为我没有配合。」
姜望讶然:「您是说—」
「答案其实还在世尊天契上。」
子先生微微侧头,用手搅弄云海,姿态有些轻松,神态却有些怅惘:「灭佛大劫后,
悬空寺供奉世尊天契三百六十五张。
他们的世尊天契,就像我正在喝的树芽茶,也是用一点少一点。
活水方能不竭,人一旦停止前行,不免腐烂生疮。」
「悬空寺关于每一张世尊天契的使用,都有详细记载,事件为真,落笔为真,经得起史家检阅,在时光的浸润后,更是堆叠了岁月之重。
到了悲怀做主持的时候,世尊天契还剩下一十七张,现在也还剩下一十七张一一苦命方丈说的这些都没有问题。」
「问题在于一一在那些耗用的世尊天契里,其中有两张,是止恶耗用的,但他其实只用了一张。」
姜望一时无言!
上次悬空寺之行,景国南天师和普王联袂压迫,以苦命方丈体现圣级实力而告终。
那时候他作为见证者,验证了悬空寺仅余十七张世尊天契的真假。
彼时还未绝巅的钟玄胤,作为史家代表,验证了悬空寺经史。
他们的验证的确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更早以前的历史中!
用在天京城的那张世尊天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准备好,洗干净了来历,根本没有动悬空寺的秘库。
那么回想过来,应江鸿和姬玄贞那时候的退却,真的是因为已经验证了止恶的清白吗?
还是说在苦命展现实力后明面上的两尊圣级战力,以及悬空寺必然有的圣级手段已经超出了景国对于那次行动的预期。
对付这样的悬空寺,并不符合景国的利益。
所以他们才选择一种相对体面的方式退去呢?
姜望不知道。
许多汹涌,只是当时不知。
「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先生的话呢?」姜望问。
指认止恶禅师为神侠,影响并不比指认宋皇小。
想来子先生不会和黎皇一样,只有猜疑而无凭证。
「五百八十七年前,悬空寺有一个法号为‘止相」的和尚,修成了已经失传的涅相金轮,证就寂壑禅身,号称悬空寺百代以来第一大菩萨,有成佛气象。」
子先生一只手在云海里颇有童心的翻搅,却带出尘封已久的历史来:「但也不知怎么,他在泅渡宇宙虚空,引寂灭雷光锻身的时候,误入紫虚真君宗德祯遁隐在天外天的药圃【玉虚园】一一悬空寺说是误入,玉京山说是盗入,这官司已经扯不清。」
「就此引发一场大战,止相被打碎了涅相金轮,也坍塌了寂壑禅身,只吊着一口气回悬空寺一一大家普遍认为,宗德祯就是故意留着他这一口气,去给悬空寺一个警告。」
宗德祯已经因为一次意料外的遭遇战,仓促地死在了天外一一当然于他是一场意外,
于叶凌霄却是这么多年时时刻刻都做好的准备。
而他作为执掌玉京山几千年的大掌教,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还真是不少.
姜望想到了观衍前辈。
他记得止相就是观衍的师父。
他帮观衍前辈送还僧衣的时候,悬空寺观世院首座苦谛说,「止相法师于五百年前死于外道之手,尸骨无存,只得衣冠为冢——」
止相并不是没能修成金身,他都修成了菩萨!
只是禅身坍塌,不能复存。
悬空寺甚至都要掩盖他的强大过往,使之随葬其师定余法师留下的定余塔,自此绝口不提。
所有的故事,都随尸骨为。
那时候宗德祯还是德高望重的玉京山大掌教,尚未暴露出一真道首的身份。
苦谛嘴里的那一声「外道」,很难说没有个人情绪”
姜望又想,宗德祯是活活打死了悬空寺百代以来第一大菩萨、让悬空寺不得不咽下血泪的人物!
当初那一张让匡命带去的紫虚定神符,就有了更深刻的威忆—难怪悬空寺上下都声。
可是苦觉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向了长河。
怎能不怀念?
只是当时不知!
子先生继续道:「止相死后,又死止休。
那一辈本是悬空寺的大年,最后却凋零无几,只有一个止恶,证得了菩萨身。」
「止恶一生嫉恶如仇,对外道尤其严酷。
他两次请动世尊天契,都是为了诛杀外道。
一次是惩杀恶神,还有一次,杀的是一位老儒一一其于前路无望,故于享乐无极,暗有血孽无算,确当罪死。」
「两次都是确切地引动了天道力量。
有世尊天契的使用过程,耗用痕迹,也记于悬空寺经史。」
「景国雄踞中央,人才济济,在对一些大案的追查里,查错的时候很少一一当然故意查错的时候,不在此论。」
「这位老儒罪死,书山亦有史载一一景国当时找上门来,我没有允许他们翻阅。
在景国的悬空寺之行后,我便追溯历史。」
「果然发现了问题。」
子先生抬眼看来:「听说姜君也做出了青羊天契,不知可能拆分?」
「不容易,但给我一些时间的话,应该能做到。
但是效用就—」
姜望瞬间了悟。
止恶并不需要用世尊天契来惩凶,只是要用它的声势,表示它已经使用过,从而藏下一张完整的世尊天契!
子先生在云海里翻搅的手,便取出一卷黄简来:「史载于此,溯于岁月,追时可见。
姜君长于天道,我所言是真是假,往前一看便知。」
他将此简置于桌案,又端起茶来:「年轮在此,为你藏时。」
其实这茶很苦。
但姜望图图咽下,并未觉苦。
他细细咂摸了这么多年,也不觉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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