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六章 会亲(下)(1/2)
第九百一十六章 会亲(下)
正如曹颙所想,十六阿哥一见卓礼克图亲王世子,就起了“亲近之意”。
晚上的接风宴上,三阿哥谈笑风生,同卓礼克图亲王相见欢;十六阿哥则是同世子“相见恨晚”,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两位随扈而来的大学士,都上了年纪,笑眯眯地当摆设。
有几位皇子在,理藩院侍郎与礼部侍郎没资格上前,也干陪着。
众人中,曹颙这个户部侍郎,就显得有些凸显。
曹颙的座位,设在诸皇子之下,两位大学士之上。
原本他是不好意思做两位大学士上首的,但是十六阿哥说尊卑有别,不让他往下坐。
四阿哥与十五阿哥的作为相邻,两人又不像三阿哥与十六阿哥那么忙活,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偶尔也接着三阿哥的话茬,同巴特麻说上一两句。
蒙古人喝酒不用酒盅酒杯,都是用碗的。
眼下,这首席上,就摆了半个巴掌大小的玉碗做酒器
几碗酒下肚,巴特麻已经有些上脸。
虽说明日才能朝见皇帝,但是这数位皇子与高官陪宴,已经是体面非常。
年年来朝,就今年接风宴的份量最重。
看来,上个月上折子,还是对了。
从亲长吩咐至今,已经过去四、五年,他心里也没底。
怕京里来人催,怕皇上以为是亲王府这头起了贪念。
想到这里,他有些羞愧。
因为慧妃娘娘早夭,而后直到太皇太后薨天,也无人提及这笔财物,所以亲王府这头才开始陆续挪用。
他没有见过那位姑姑,那位姑姑早在他出生前,就离开了科尔沁。
但是他小时候,听母亲提过那位进宫养育的姑姑。
关于那位姑姑的身世,说法各异。
有说是他祖父的亲女,有说是他祖父的侄女,反正早先是养在科尔沁。
先帝在世时的两位皇后,都出自科尔沁。
被废的元后是他的亲姑姑,继后是他同曾祖父的堂姐,与继后同时入宫的还有继后的妹妹淑惠妃。
听说,这几位科尔沁贵女都不得先皇欢心。
这慧妃被送到京城,要在她成年后封贵妃的,就是为了以防先皇再次废后。
当时,有太皇太后在,这皇后之位,就是科尔沁贵女的。
那位慧妃姑姑地位不一般,预备的嫁妆就非常丰厚。
听说是太皇太后亲自预备的,宝石玉器、古董字画不计其数,只说金子,就有十万两。
这都是父母在世时,偶然提及的那位姑姑时,留下的只言片语。
巴特麻总觉得有些不对,既然这位姑姑注定要做贵人,那为何太皇太后还将这么一大笔钱财从京城送到科尔沁?
只为了给这位姑姑添嫁妆,要气派些?
他是个随性的人,想不明白,就不去再想。
他是闲职王爷,每年的收益有限,开销又大。
为怕宫里讨要这笔财物,所以对于其中贵珠宝玉石,他也不敢妄动。
只有金子,被挪用干净。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脸烧的厉害,举着酒盅,装作不经意地望了曹颙一眼。
曹颙此事,正被十六阿哥拉着,倒了世子那席。
“阿勒坦,你不是想认识认识曹颙么?
我给你介绍。”十六阿哥带着几分醉意说着,而后笑着指指曹颙:“这是我的侄女婿,按照亲戚论起,也当称你一声表叔。”
方才在席间,阿勒坦格呼勒有意无意提了曹颙几遭。
十六阿哥是什么人?
如何能看不出这个蒙古亲王世子对曹颙“异乎寻常”的关注。
他本就怀疑皇父钦点曹颙出迎亲王父子,就有让曹颙认亲之意,眼下见阿勒坦格呼勒的举动,对曹颙并非一无所知,就有些推波助澜的意思。
“表叔?”世子一听,笑着望向曹颙,倒是来了兴致。
虽说是王府暂时保管的财物,但是偌大一笔数字,直接交给陌生人手中,总叫人心里不痛快。
要是成了自家晚辈,有了亲戚,这说起来总算好受些。
加上昨儿他听父亲的那番话,晓得这个曹颙是皇上看重的,所以对于自己一下子跃居长辈,就有些得意。
说到底,他还是没离开过科尔沁的缘故,在父亲的庇护下,没什么心机。
曹颙见十六阿哥说得热闹,神色有些僵硬。
这还真认起亲来,这叫什么事儿?
自己除了是和硕额驸,还是朝官啊,是京堂,这要是传到哪个御史耳中,一个“私结番邦”的帽子下来,就是个“居心叵测”之罪。
“十六爷,您喝多了……”曹颙挪了挪身子,凑近十六阿哥,低声说到。
十六阿哥“哈哈”两声,只做没听见,对阿勒坦格呼勒道:“世子,别看曹颙文质彬彬的,他早年在御前做过侍卫,骑射是一等一的好。
不是我吹牛,等明儿达尔罕王府来人你就知道了。
听说贝子苏赫巴鲁的箭术在科尔沁也是排的上的,曹颙的箭术不逊于他。”
阿勒坦格呼勒听了,却是有些不尽信。
虽说他与苏赫巴鲁隔着两、三百里,但是那达慕会盟时,也曾见过几遭,两人还比试过。
苏赫巴鲁的马术与箭术都有口皆碑,只有摔跤略逊于他。
见他不信,十六阿哥扬了扬下巴,道:“今儿太晚了,明日上午,咱们校场上见真章去!”
“十六爷这般说,指定是真的。
要是曹额驸没有蒙古人之风,也不会得太后他老人家的偏爱。” 阿勒坦格呼勒大着舌头说。
这话听着却是有点儿意思,十六阿哥亲自把盏,给阿勒坦格呼勒斟了一碗马奶酒,道:“世子说的正是,皇祖母生前对曹颙这个曾孙女婿甚好,我们这些皇孙都要靠后了。”
阿勒坦格呼勒仿佛有些不解,看了曹颙半晌,才开口问十六阿哥道:“曹家太夫人祖上也出自科尔沁么?”
十六阿哥挑了挑眉,道:“世子怎么想起问这个?
这个我倒是没留意,只晓得太后对曹太夫人视如己出,常常宣召进宫的。”
阿勒坦格呼勒听了,点了点头,自以为得了答案,道:“那就没错了,她指定是咱们科尔沁的血脉。
科尔沁人最是护短,要不是自家骨肉,太后也不会留下遗命将慧妃姑姑留下的嫁妆转赠给曹家太夫人。”
这样说着,他看曹颙,就少了几分疏离,伸出簸箕大的手掌,使劲地拍了拍曹颙的肩膀,笑着说道:“咱们真是亲戚,或许论起来,你也当称我声表舅。”
他头脑简单,只是随口说出,却是最接近事实的答案。
曹颙神色如常,脑子里却被“遗命”这两个字镇住。
十六阿哥也有些怔住,这李氏的身世之谈,虽在京里传了多年,但是因为涉及皇家阴私,又没有明确证据,所以不少人只当是以讹传讹。
毕竟,除了太后生前对李氏另眼相待些外,皇上没有认女,裕亲王府也没有人出面认亲,这皇女王女的传闻,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如今,怎么又扯出慧妃来?
那明明是早已淡出众人视线,被人遗忘的人物。
如今又因所谓的太后遗命,被提到人前,这其中到底有何用意?
阿勒坦格呼勒说完那热络的话,正看着曹颙,见他不说话,面上就有些抹不开,瞪着眼睛,喝道:“曹大人不愿认咱们科尔沁这门亲戚么?”
原本帐篷里,大家各自聊各自的,他这一嗓子,却引得众人都往这边席面看过来。
卓礼克图亲王微微皱眉,望向儿子的目光,带了几分责怪。
四阿哥神情晦暗不明,三阿哥面上笑吟吟的,眼中已经多了探究,十五阿哥嘴角上调,添了就讥讽。
两位大学士,惯会装聋作哑的,只看了一眼,就恢复常态。
末席枯坐的两位侍郎大人,则是少不得心中吃味。
同样是二品侍郎,因曹颙爵位高,跟在皇子身边;他们却只能是奴才。
曹颙早已醒过神来,从十六阿哥身前取了酒壶,将席上空着的几个玉碗摆在阿勒坦格呼勒与自己面前,一一斟满,而后端了一只酒碗,道:“世子误会了,曹颙没有半点轻狂之心,只是世子如此厚爱,曹颙实是受宠若惊。
听说在科尔沁,新朋友见面,都要干三碗酒。
曹颙是晚辈,就干六碗!”说完,他一仰脖,“咕咚咕咚”几口,将手中的一碗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撂下空碗,将剩下的几碗酒也一一饮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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