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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六集 玉牒金书 第二章 孽缘(2/3)

到头来,他救的却并非羽翼浓的儿子,仅仅真的只是一个生下来就害死全家的普通少年,一切的牺牲,陡然间都失去了价值。

阿牛几乎忘记了愤怒,忘记了心痛,脑袋里一团混乱,失神的低语道:为什麽,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赫连宜浑不在意道:我要让羽翼浓相信,我与他有了夫妻之实,更与他有了一个儿子。

如此一来,我便可要他打发了赫连宣,立我为魔教教主夫人。

可恨的是,羽翼浓竟然不识好歹,非但如此,还将那婴儿抱走,从此不知所踪,令我一片苦心落空。

殿青堂咬牙切齿道:所以你便再生毒计,将婆罗山庄的秘密泄漏与云林禅寺,引得七大剑派八月十五围攻偷袭本教?

赫连宜揶揄道:殿护法,你还漏说一点。

凭羽翼浓的修为,纵然七派围攻,也未必能尽灭魔教,因此我还得再做一件事才行。

我以宣妹的名义向东海水晶宫传出密信,邀峥哥当夜会面。

这次得让羽翼浓睁大眼睛把我当成是赫连宣,我让他亲眼目睹我与峥哥好生亲热。

那羽翼浓原本对赫连宣有愧,不想却真的撞见了自己的妻子不贞,与旧情人私会,我谅他再也不可能装作无事人一般。

任峥摇头道:宜妹,你这麽做怎对得起宣妹?

赫连宜冷笑道:是你们对不起我!

不过,峥哥,你还真的应当感谢我,若不是我让羽翼浓见到他妻子投入旧日情人怀抱,心如死灰,你何堪与他一较高下,最终才有了羽翼浓坠下悬崖,万劫不复的大好结果。

而他手下一帮教众,也几乎被那些正道门派杀得全军覆没,片甲不留。

只可惜七大铁卫舍命血拼,保护他们的教主夫人夺路逃走了。

众人悚然无语,这样一位貌若仙子的妇人,为了心中的一口怨气,竟一连串施展出这多的毒计,引得天陆风云变色,堂堂魔教近乎灭亡,委实让人不寒而栗。

赫连宣摇摇头,泪光盈然,极力压制著内心的激动愤慨,说道:宜姐,你一手拆散小妹与羽大哥,毁了圣教,更害得峥哥为伤病缠身数十年,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却为何还不肯收手?

赫连宜道:你没有死,峥哥没有向我低头认错,我为什麽要心满意足?

丁原道:所以後来你便指使四名黑衣高手追杀我娘亲,令她九死一生,冰封十年?

赫连宜道:若非我当日有意留她一命,又焉容她脱逃直活到今日?

赫连宣惨然一笑,道:留小妹一命?

宜姐,小妹这十年生不如死,著实消受不起你的好意。

赫连宜笑道:赫连宣,我对你没兴趣再有好意。

我不杀你,只不过是因为你知道圣匣的下落罢了。

九真师太低声念颂佛号,说道:赫连宜施主,原来凌云羽凌施主乃是受了你的撺掇,才夜袭藏经塔。

亏得有南无佛境庇佑,否则也险些令你得手。

可怜那些无辜弟子,却护法殉身,牺牲了性命。

赫连宜道:九真师太,你该庆幸才对。

也是我低估了灵空庵,才教凌云羽出手盗取圣匣。

倘使我亲自出马,区区南无佛境又算得了什麽?

风雪崖道:赫连宜,说到凌云羽,你又为何唆使他操纵黑衣杀手,四处作案,嫁祸本教?

赫连宜依然笑盈盈道:谁让羽翼浓也如峥哥一般,对我视若无睹,弃我如履?

就算我给他抱回一个孩子,他的眼中也只有一个赫连宣。

我就是要把他珍爱的东西,全部都彻底毁掉,包括赫连宣,包括魔教!

数千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直觉得思微峰顶柔和的祥光照耀在身上,也驱不散从脚底窜起的一股森森寒意。

一恸大师一声低喝道:妖妇,一愚师弟可也是死在了你的手中?

赫连宜道:老和尚你干什麽明知故问?

可惜给你这麽好的机会,你都没能干掉丁原,反害我白白暴露了踪迹。

无涯方丈道:赫连宜女施主,一愚师叔佛功精湛,你即便有散仙之能,又如何能在他毫无觉察之下轻易加害?

赫连宜笑道:方丈身为云林主持,怎会是如此健忘之人?

我既精通如意万象诀,变幻成一恸大师模样又有何难,只要装作去而复返,一愚猝不及防之下,焉有逃过我手掌心的道理?

一恸大师双目寒冷如冰,泛起幽绿色的光芒,现出魔功发作的徵兆。

他缓缓颔首,猛喝道:妖妇,一愚师弟的血债,说不得也要落在你的身上!

赫连宜咯咯一笑道:一恸大师,其实这里数千人中,最该感激我的应该是你才对!

若非有我指点,你又岂能盗得三册《天魔令》,有了而今修为?

一恸大师道:你不过是想陷害老衲,陷害敝寺,更好在将来某一日,将你种种所为栽赃到老衲身上罢了!

赫连宜道:一恸大师,你又何必说得这般无辜?

其实你早清楚我的用意,只不过自负过高,又受不了《天魔令》所载绝技的诱惑,才心甘情愿踏入其中,这,可也怨不得我。

一恸大师道:可惜,老衲醒悟得太晚。

直到那日在云梦大泽里,魔气噬体,丧心病狂之下错杀了无为师侄,事後我才真正体悟到你传授《天魔令》的歹毒用心。

也在那时,老衲下定决心,定要将你毙於掌下,好为无为师侄报仇。

只可笑,当时我兀自以为,自己该找之人乃是赫连宣,万没想到竟是你这妖妇在背後作乱!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的绿光越来越浓,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冰冷恐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丁原见这个相貌酷似娘亲的女人笑意盈然,可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听她慢声细语地,将一桩桩恶毒计谋娓娓道来。

丁原伸手从天罗万象囊里召出雪原仙剑,朗声道:赫连宜,你恶贯满盈,丁某今日便要代娘亲、一愚大师,和那些枉死在你手中的冤魂,讨还个公道!

赫连宜傲慢但依旧不失美丽的脸上闪现一缕讥笑,蔑然道:丁原,别以为你能将楚望天制得服服贴贴的就了不得了,想凭那几手三脚猫的本事对付我,还差得太远!

蓝婆子号称正道十大高手,又能如何?

还不是被我轻松拿下。

唔,丁原,我还忘了问你,蓝婆子击向你胸口的那一掌,滋味想必不错吧?

丁原平静的道:赫连宜,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丁某偏是生来这麽一副臭脾气。

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一样要打!

赫连宜放声娇笑,道:不自量力的小子,倒与赫连宣少时的脾性挺像。

好吧,我便成全了你!

忽听阿牛叫道:丁小哥,让我来!

他大步走到丁原跟前,指著赫连宜道:这人杀了我爹娘全家,更害得师父为我而死。

今日我定不能放过她!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一个人。

即使是面对逼死老道士的一执大师,他也能谨记师父的教诲,宽容以待。

然而此刻,除了压抑在胸膛里的无限愤怒与悲伤,更有一种深深的负疚与罪责感,犹如毒蛇般盘踞心头,正用那尖利的毒牙在生吞活剥般的啃噬著他!

只是那个问题,阿牛不敢多想,更不敢问上一问!

赫连宜不屑一顾道:也好,你们师兄弟两人便一齐上吧,也省得麻烦。

所有人都很安静,为赫连宜的狂妄与孤傲所震慑。

当今世上,只有两个人曾参悟《天道》,而他们就站在赫连宜的对面。

她竟如此不以为然,根本不在乎丁原与阿牛联手!

一个是天陆奇葩,以平乱诀、六道神剑纵横九州的天成小子;一个是魔教现任教主,身世迷离,满腔悲愤的血海孤雏。

环顾六合八荒,万千俊杰,有谁敢随口便说受下他们的连袂一击?

风停云止,天地彷佛突然间凝滞。

丁原与阿牛并肩而立,共同面对著前所未有的强大敌手。

丁原脑海中浮光掠影般浮现过一幕幕的旧事,从年少时与娘亲失散,颠沛流离於市井之间;到翠霞学艺,陨落潜龙渊;再到听闻老道士慷慨赴义,魂归星天。

所有的新仇旧恨齐齐如同海潮似的翻滚而起,一股汹涌的血气自胸口直冲头顶。

轰--的一记巨响,千百幅画面烟消云散,蓦然脑海里只剩一片空明。

在这刹那里,他出离了愤怒,一颗心载沉载浮融於浩瀚天地。

依稀里,自己又漫步於大罗仙山中,听鸟鸣水流,望云起竹舞,超脱於尘世之上。

都天大光明符焕起的白光冉冉蒸腾四溢,在他的周身形成一团有若实质的光云,隐隐现出腾龙飞天之状。

身边的阿牛亦同样沉浸於天道星图里,敦实的身躯散发出一蓬蓬绚丽的银色光华,与丁原交相呼应,气冲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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