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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这就是赖皮(1/2)

下了车,进了院门,里面果然乱成一锅粥。

一大群人正围成一圈,大声叫唤:“红脸蛋,红脸蛋,醒醒,醒醒。”

这几人分别是陈新一家三口、陈中贵、独手子、龚七爷,另外还有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在高声吟唱着什么。

这道士正是上次通水时请来做法的李双喜。

李双喜今年六十出头,和黄二娃一样是村里的小门小户。

不同于现在,他年轻的时候这里的民风尚未开化,很受排挤。

分责任田的时候分的是最差的地,面积还小。

靠地里的庄稼果腹甚是困难,又因为家藏有几本毒草古书,看得多了,就从事起给人算命、选坟地的活儿贴补家用。

宋轻云连忙挤进去,定睛看去,不觉吃惊。

只见红脸蛋嘴角全是白沫,身体抽得如筛糠。

他已经翻了白眼,彻底失去神智。

李双喜显然已经折腾龚小小有一段时间了,这一点从他身上贴的十几张符就能看出来。

现在红脸蛋还不见好,李道士看样子要拿出看家本事。

他让人把龚小小额头箍住,箍成淤青,手中捏着一根大头针对着眉心就要实施放血疗法。

看到那针已是绣迹斑斑,宋轻云头皮都紧了。

这玩意儿是能朝人身上扎的吗,有破伤风杆菌怎么办?

他忙大喊一声:“住手,李双喜你要干什么,胡闹嘛你,马上给我滚蛋!”

李双喜早年被人排挤,吃够了亏,见宋轻云发怒,脸色一白,“宋书记,是他们叫我来的,不关我的事。”就抱着头逃了。

不用问,红脸蛋这是癫痫病犯了。

这种病也治不断根,只能用药物控制,而且价格也贵,据说在省医院抓药,一个月就得一千多。

就这样也只能缓解一时,以后发病频率会越来越高。

病人发病不要紧,抽抽上一会儿就会好。

但须防他落水或者因为跌落而受伤,最需要小心他咬断自己舌头。

真那样,就危险了。

救人如救火,宋轻云忙蹲下去,捏着红脸蛋的腮帮子,一板。

无奈病人牙关的咬合力何等之大,又如何掰得开。

“陈新,你是死人呀,还不过来帮忙。

你好歹也是个高中生,病人犯病不急救不送医院,去请李双喜,太让我失望了。”

陈新一脸羞愧:“是我妈……”

两人合力,依旧不行。

最后还是龚七爷心狠,从旁边找了个农家平时用来铲鸡屎的小铲,在红脸蛋嘴里一戳,才把他的嘴撬开。

果然如宋轻云所想的那样,红脸蛋满嘴都是血,舌头都咬烂了。

还好救得及时,再迟上片刻,后果不敢想象。

就这样,红脸蛋咬着粪铲颤了半天,白眼成变成了黑眼,颤抖也停止了。

“呸”一声吐掉铲子,他气得哇哇叫:“七爷你竟然把这么脏的东西塞我嘴里,咱们没完。”

龚七爷:“没我你今天就死了,真是狗咬吕洞宾。

你的病又不是我气出来的,冤有头债有主,找正主儿去。”

这话提醒了红脸蛋。

我们的龚小小村民咬牙切齿,挣扎着起身:“陈长青,老子整死你……哎哟……”

因为病后无力,他又摔了下去。

宋轻云:“算了,陈中贵、龚七爷你们两个扶小小回家休息,今天就这样吧,散了。”

红脸蛋:“我不要紧……陈长青,你等着,你等着,等我好了。

新哥,到时候别拦住我,不然咱们就不是兄弟。”

宋轻云一挥手:“还不快扶回家去。”

他很生气。

刚才黄明说陈新是他驻村扶贫攻坚树立的一面旗帜,对,也不对。

实际上,陈新虽然家庭上出了点问题,可他是壮劳动力,又在城里工厂上班,即便现在净身出户,个人财务困难。

只要鸡养成,一步就能迈入小康。

他不是贫困户,不是宋轻云帮扶对象,所以这么说是不对的。

对的地方是,陈新手下带着四个贫困户,如果这四人顺利脱贫,那宣传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完事开头难嘛。

现在红脸蛋倒在陈新家里,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龚小小咬断舌头大出血,那不是出人命了吗?

这养鸡场以后也别办了。

宋轻云铁青着脸:“陈新,说说吧,怎么回事?”

陈新低头不吱声,他父亲陈志高是个老实农民,也跟着低头保持沉默。

宋轻云:“不说话是吧,你家的事情我可不会再管了。

是是是,我不是你们的领导,我在单位你只是个跑腿的,我没有资格批评你们教训你们,即便有建议,你们接受不接受,我也会尊重你们的选择。”

这个时候,陈新的妈妈突然叫起来:“书记你回来得正好,我要告陈长青,我要村两委替我做主,把那混蛋东西给抓起来关起来。”

陈志高喃喃道:“过分了过分了。”

陈新妈妈横了丈夫一眼,呵斥:“咱们都被他欺负成这样,把他关起来过分吗?

不过分。

陈志高,我跟你说,你少跟我扯你们兄弟情分,你当他是亲弟弟,他当你是亲哥吗?

以后你别跟我说话。”

陈志高被妻子一声臭骂,颤抖如鸡,再不敢吱声。

宋轻云:“陈新妈,陈长青怎么你们了?”

“他搞破坏,破坏我们养鸡场,破坏我们劳动人民的生产和生活,挖国家墙角。”

宋轻云:“不至于,你慢慢说,不要急。”

陈新妈:“书记,你不是让陈长青退股,把红脸蛋补进来吗,你的英明决定我是举双手赞成的。

可姓陈的却死活不肯,他即不想出力,又要吃现成的,过来想赶人家红脸蛋走,还把人气得吐白泡泡,你说,这种人不该抓起来关了吗?”

想起自己早年嫁到红石村在夫家所受的欺负,陈新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姓陈的没一个好人。”

陈新父子明显不敢苟同,嘴唇动了动又闭上。

在陈新妈愤怒的叫声中,宋轻云总算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天陈长青听说自己的名额被龚小小顶替之后,当即就杀上门来闹。

红脸蛋是个年轻人,自然火气不小,眼见着两人就要掐起来,陈新帮把他劝回家去。

当天晚上,陈新妈气得连腊肉排骨都扔泔水桶里去了。

在宋轻云进城的这两天,陈长青天天跑陈新家里来。

第一件事就是霸占了陈新的床,呼呼大睡。

三叔要睡,由着他,大不了被子床单换勤一点。

陈长青睡醒之后也不废话,在陈新家见啥吃啥,还嫌饭菜不好。

陈新摔伤之后这几天没办法上班,他的钱全部投进养鸡场里去,现在还欠着林路涛的饲料钱,将来还会欠更多。

家里的经济情况是彻底恶化了。

以往,陈新家每天,哪怕是煮上一块腊肉,怎么着也能看点荤腥。

现在好了,肉食是彻底看不到。

就连挂在灶头上的那几块腊肉,新妈也背去乡场卖了换成钱,以备家中不时之需。

如此一来,陈新家的伙食除了煮四季豆就是煮莴苣,除了煮莴苣就是煮丝瓜,万绿丛中见不到一点红。

就这样,也舍不得放一点油,生态而健康。

陈长青好吃懒做,健康饮食两天后再经受不住,痨得看谁都眼冒绿光,心中窝了一股火:好你个陈志高,你两口子一定是故意用这种办法撵我走,我偏还走钉死在这里了。

要想我不来,可以,把红脸蛋踢出局,三爷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咱跟你耗。

他赖在陈新家吃喝,看到亲兄弟亲叔叔的份儿上,大家也不会拿他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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