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三年无道 早早晚晚(2/3)
结果当夜,王青和顾青眉便被破门而入的官差给带了去。
原来那酒馆老板把他给告了。
竟然打老婆!
律令明确规定,夫妻不得互殴,特别是丈夫殴打妻子的,罪加一等。
初犯板子三十,罚钱十两。
再犯板子一百,不死者驱逐于野地。
第二天,王青和顾青眉被带到堂上,听到这个规矩之后,不由震惊。
这无道魔国里头,竟然还有这么先进的条款。
真是了不得。
不过王青也顾不得感慨太多,连忙嚎叫道:
“青天老爷在上,草民只是灌了几碗黄汤胡吹大气,根本不曾动过这婆娘一个指头啊。”
官老爷做派规正,行事也很有法度,听了王青自辩,又看向顾青眉,问道:
“他说的可是实情?”
不是!
他可凶残了!
官老爷,给他上个三五次宫刑吧,他值得!
顾青眉内心欢呼,只想要给自己做出一些伤情来,然后指控王青,叫这青天大老爷替她做主。
只可惜,她还没有彻底失了智,只得不甘不愿地认了王青的说法。
过了片刻,有两位婆婆把顾青眉带到后室,细细检查过之后,出来禀报详情。
官老爷这才一拍惊堂木,言王青口舌不严,无事生非,罚他二两银子,若有再犯,直接上板子。
王青和顾青眉灰溜溜地从衙门里被赶出来。
两两对视。
不由生出一股荒谬来。
他们两人,一个元婴种子,一个结丹真人,刚刚真就差点被这里的官老爷给锁进牢里去。
真是……
王青叹了一声道:
“律令严谨,是凡人之福。
凡人没有成仙之望,一生所求,无非是衣食无忧,望子成龙,遇上不平事时,官府可以主持公道。
一日过一日,多一天好日子,就是他们的奔头儿了。”
顾青眉对王青生出一大套感慨,十分奇怪,她纵有些新鲜感,却也寻常的很。
王青自然不会跟她解释心劫。
那酒馆老板,见他毫发无伤地回到家里,第二天照常出摊儿,不由暗道一声晦气。
这屠子,指定是海吹大气呢。
不过终究心虚,时常躲着王青,还是王青上门去请他喝了一回酒,两人才重归于好,交情更深一步。
某一日,酒馆老板和王青喝多了,袒露了一件心事。
原来他有一个儿子,这儿子很是聪明,从小念书就很好,原本有希望考中进士,光耀门楣的,只是他读着读着,却是读傻了。
“十年百年,人人都是这么五道题考过来的,那些大官大人物,不都升官发财娶了漂亮老婆?
偏偏他就说这事儿不对。”
“哦?
如何不对?
怎么不对?”
酒馆老板苦闷地灌了一大碗浊酒下去:
“他说年年都考一样的题,人人都知道题目,人人都做一样的文章,一年复一年,谁考上谁考不上,究竟是拿什么做标准的呢?
他还说,会不会根本没有人考上过进士?
他从来没真正见过有人考上,全是听来的消息。”
王青眨眨眼:
“他说的也有道理啊。”
“有什么道理?
这事儿是他要想的么?
老大人们,还有万岁爷,他们自有法子看出贤愚来,他不过读了几年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目中无人起来。
什么没有人考上过,没人考上,难道那些官儿都长生不死吗?”
王青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了口风:
“那他后来可去考了?”
酒馆老板又灌了一大口,摇摇头:
“他越发疯魔了,后来不仅书不念了,还说这个世道不对,要去找出来缘由,背着个包袱就出远门了,如今两年多没了音信,不知道在哪儿呢。”
他嗫喏了两句,也不敢说出“生死”的字眼来。
王青听来,明白他那位公子,应该就是天生灵慧,察觉到了无道魔国的漏洞,这才想要去探究因由。
王青只得安慰酒馆老板一阵。
随着他和顾青眉慢慢熟悉这里的规矩,虽说束手束脚,但强自忍耐下,也渐渐融入小镇。
如此,便是三年。
三年里,他们的许多老客,每日用着一样的笸箩,一户按人头,每人买三两猪肉,隔三天买一次。
隔壁的酒馆也是一样,酒虫子再贪杯,也是三天只来一回,每回只喝两壶,多一口都不许。
右手边的绸缎庄更是寥落,众人是一季来一回,一回做两套衣裳,男的灰黄两色,女的褐靛两色,衣服式样,自然也是永恒不变了。
其余百行百业,莫不如是。
王青每日里体悟这些凡人的生活,即便在这么严酷死板的规则下,这些人似乎每日里也在想要过的更好一些。
譬如那酒馆老板,便屡屡不死心地和王青求教,究竟为什么顾青眉对他这么言听计从。
他也想要家里的凶悍婆娘对他好一些,不必像顾青眉对王青这样,只需要好一点点就可以,不要每日里一想起儿子,就把他骂上一顿。
再譬如那绸缎庄子,虽然衣服样式颜色都不能擅自更改,但他们却会用不同的染料,染出同样的颜色来。
再和顾客们说,这个黄色是什么什么染的,那个黄色虽然一模一样,却是另一个什么什么染的。
而顾客们,竟然也觉得两者不同起来,兴致勃勃地换了一样上身,只觉得又美上几分。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三年期满,王青便没有再出摊儿,而是盘腿坐在院子里,一株老槐树跟来时一模一样,一头老驴,却已经苍老许多,还每日坚持驮一头猪,生怕被主人卖去屠房。
王青抬头看向天空,梳理着内心所得。
这三年,他没有动用过一丝法力,真正如同凡人一般生活。
在这个永久不变的地界里,感受凡人一日一日的消磨寿岁。
这是一个没有果的世界,不对,或许说每一日的日升月落,就是他们的果。
一天摘下来一颗,吃下去就是得了果。
因呢?
只是想着把每一日都过的比前一日更好一些,这是他们的因,或者把每一日过的如同前一日一般平安顺利,也是他们的因。
王青只觉得心劫的浮躁,渐渐沉凝下去。
他不知道,这是越宗丞所说的“化执”,还是莫长春所说的“争己之先”。
不过到了此刻,他确实知道,哪怕是元婴真君,也绝对没有搞透彻这其中的道理,能够顺利开辟道场,与其说是想明白了执念和道念,不如说是平复了内心的秩序,说服了自己。
一尊大汉,此时从院外跳了进来。
这要是报了官,何云欢立刻就要被打个半死赶出镇子,绝没有第二个可能。
何云欢看着王青:
“王师兄,三年已到,不知道你这里可好了?”
随着王青起身,寰真法袍再变,已经重新变作王青原本的模样。
身后的顾青眉,同样青纱袅袅,顾盼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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