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2/39)
他回到家里,就一个电话给梁思申,建议总是把投资中国挂在嘴边的梁思申也考虑杨巡说出的方案,寻找其他比如她父亲所在地区有没有同样改革正在进行。
相比于杨巡,他相信梁思申的外资更受欢迎。
杨巡大清早起来,惊讶地接到梁思申的来电。
电话里,梁思申字正腔圆地问他“您吃了吗”,他惊讶了一下,连声回答:“还没吃,还没吃。
你呢?”
梁思申却在那边笑嘻嘻地道:“那您忙什么呢?”
杨巡终于听出梁思申说话之后“唧唧”的笑,便也半真半假地笑道:“早起背唐诗呢,今天背李白的《将进酒》。”
梁思申又是笑道:“对不起,我刚向华裔同事学了几句话,知道你不会生气,在你面前亮亮。
我也正背唐诗宋词呢,免得回国时候总让人笑话没文化,你喜欢李白吗?”
杨巡顿时背后有细细冷汗滋生:“说不上喜欢谁不喜欢谁,只是看着李白的诗对胃口,你看这句,‘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写得多好,我们喝酒喝痛快了也是那样,最好是上哪儿唱卡拉OK去。
再看杜甫的,愁眉苦脸的难受。”
杨巡本来横下一条心想,想取笑就笑呗,他初中生,就那水平。
今天还是第一天捧起唐诗来背,谁让他闲得慌。
岂料梁思申也是个没文化的,一听杨巡的话,大为投缘,道:“我也是,我跟人一说我要背唐诗,他们就一致推荐李杜,可是我也看着杜甫难受,自觉把这个杜想象成杜牧,那就好多了。
你比我能干,我现在都背短的,哪天我们比谁背得多。
呀,我们说正题。”杨巡比宋运辉可亲,因此梁思申与杨巡说话,反而比跟相识多年的宋运辉说话熟络随便得多。
“听说你们那儿二轻局改革什么职能,是不是有一些企业要卖掉?
你准备凭此启动你的四星级项目吗?”
杨巡一想,立刻把来龙去脉想清楚,肯定是宋运辉跟梁思申说的,传得真快。
“四星级项目打算压后,没资金。
二轻局准备剥离一部分企业,但是如果还算可以的,一般早被内部下手,甩出来的都是些没人要的。
我大致去看了几家,都是些扶不起的阿斗,真要下手的话,以后工作量肯定很大。
我正一家家地比较,你也有心?”
梁思申道:“是的,我有心。
我昨晚问了我爸爸,他们那边还没正式启动。
我有几个问题,买来企业,一定要照原样经营下去吗,可不可以转换经营?
原先那些工人,甚至退休人员,都得拿来背上吗?
原先的欠债,需要一起继承来吗?
原先的应收款我们可以追来吗?
还有没有其他历史遗留问题需要留意?
外资允许不允许加盟?”
杨巡一听,心中立刻咕噜咕噜冒出点子:“这种事情都是灵活的,就跟农贸市场买东西一样,批发是一回事,零售又是一回事,批发的话在政策上的弹性肯定很大,加入外资,那就更优惠。
只要有实力雄厚的企业参与,直接越过内部收购,可以要他们本来不打算剥离的企业。
但这事得抓紧,改制不等人。
我们联手吧。
我可以拿出两千万资金。
你放心我,钱合起来用,我肯定想办法不让它亏,我做生意以来,除非是飞来横祸,从没亏过。
我不会也不敢昧你的钱,我知道你大有来头。”
梁思申听了好笑,但觉得这是实话。
“我年初已经在香港注册投资公司,本来是准备给你宾馆合资用的。
你介意我占股份的大头吗?
我要60%股份。
如果你觉得不合理,你不用为难,请直接拒绝。”
杨巡心中顿时冰火两重天,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高兴的是,梁思申愿意跟他合作,而且手笔不小。
梁思申这一出手,意味很多,对他个人,对他未来合资公司的实力,还有他终于可以有个不用戴红帽子的公司,等等,都有好处,可是,梁思申占60%,却意味着梁思申掌控着最终决定权,他虽然拿出两千万,可是他的决定可以被梁思申一口否定。
如果公司不是他能说上话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但杨巡旋即想到,梁思申远在美国,就算是她占100%的股份,钱到了他手里,还不是由他天高皇帝远地支配着?
而他,拿出去就是响当当的合资公司总经理。
再说,谁都知道,钱落到谁手里,谁是大爷。
再加上别说梁思申拿出三千万的实力,冲着梁思申那不知多深的背景,更是意味深远。
他无论如何都得先拿下梁思申,将资金引入。
但是杨巡知道,答应得太干脆,那边会起疑心。
虽然他没坏心眼,他非常想促成合作,可是他必须用点心机。
而且,他用心机是条件反射,这么大的事,想要他不用心机都难。
他考虑之下,道:“估计你基本上就是提供资金,不参与操作。
我作为实际操作者,对于只有40%的股份占有心有不甘。
但是我只准备拿出这部分资金,你看……”
“我理解你的意思,我当然更有意增加投入,把你的股份压到更小,可是那对你太不公平。
但我如果注资少,公司注册资金实力不够,则缺乏规模效应,你谈批发的时候底气不足,那也不行。
你说呢?
我相信我的提议应该是比较折中的比例。
但我们可以就你应得的合理报酬做出协议,目前还只是一个初步意向。”
杨巡一听,却觉得有劲无处使,忍不住笑出来,梁思申在电话那端听杨巡笑得莫名其妙,奇道:“怎么了?
是不是我的话犯了政策方面的低级错误?”
杨巡忙笑道:“不是,不是,我本来……你别生气,可是你谈判时候实在太实诚了点,自己呼呼呼往外倒条件,也不说好好杀价。
没什么,不过这说明你诚心。
我也不是别人,我以前多得你无偿帮忙,我也很诚心。
报酬方面我不跟你谈,只要做出成绩,我自有分红;做不出,我也没脸要工资。
就这么简单合作,你看怎么样?”
梁思申一听顿时满脸通红,确实,她的工作以后台居多,正式的交锋,她有做,但没太实质性的。
而且似乎因为规模问题,不需要太多敌进我退的招数。
但是,杨巡说得对,她应该可以为自己争取更多条件,幸好杨巡没跟她计较,自觉提出不谈报酬。
她一时尴尬地道:“那个,我认为我们已经是朋友,是吧?”
这回轮到杨巡轻飘飘地找不到北,迷失了谈判桌上应有的方向感。
他爽快地道:“这样吧,这事我跟宋厂长谈谈,请他做个中间人。
你的钱到这儿,有宋厂长监管着,你可以放心。
事不宜迟,我们得立刻动作起来,我今天就去工商局咨询,前期费用我先垫着。
二轻局那边我开始寻找更大目标。
以后我们经常通电话,有资料,我传真给你。”
梁思申这才偷偷做个鬼脸。
这件事她做得甚是冒险,考虑到爸爸对个体户的歧视,她虽然向爸爸咨询了政策,却并没告诉爸爸她的打算,免得爸爸阻挠。
然而她相信自己的考虑,因为消息由宋老师提供,那边又是宋老师辖下,她相信宋运辉无所不能。
放下电话,杨巡只觉得儿戏。
这么大的合作,就凭这一个电话?
杨巡有些没法接受这么巨大的转折,思考再三,也不管杨速正叫他吃饭,他打电话给宋运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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