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8/20)
第二天却个个精神抖擞地跑遍上海车市。
人生地不熟,不知吃了多少罚单,还不如全程包出租车便宜。
钱宏明果然订下一辆宝马,不过他还真有点儿吃不消五系的价格,最终买了三系的,这其间,几乎没柳钧什么事儿。
柳钧也没太坚持,他已经明白钱宏明要的不是性价比,而是“与众不同”,他只管尽心尽责地将车子试驾了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便罢。
柳钧反而与申华东一起将跑车看了个遍,申华东简直是黏在法拉利身上不肯离开。
上海回来,柳钧跳上自己的车子,就直奔余珊珊的家。
路上打余珊珊的手机,不通。
等到余珊珊家楼下,一眼就看到申华东的车子也趴在那儿。
两人见面,会心微笑。
申华东告诉柳钧余珊珊不在家,也没开手机。
两人友好告别。
但柳钧回到公司,罗庆立即给他一个“惊喜”。
罗庆私下递上辞呈,说是提前休息起来,准备应付公务员考试。
柳钧大惑不解:“为什么去考与专业毫不搭边的公务员?
多浪费你的才能。”
“柳总,对不起,恕我很现实。
我需要稳定的工作,良好的工资福利,还有立竿见影的工作回报。
我耐不住做技术的寂寞,因为几乎看不到独立设计的前景在哪儿。
我很气馁。”
柳钧想不到罗庆的理由是这个。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罗庆,你热爱机电。
我还记得你画对图纸时候,眼睛里闪过的光亮。
你已经攀到山腰,你舍得放弃?
你问问你的内心。”
“我已经思想斗争很多天,除了我自己和柳总,所有人都支持我考公务员。
柳总,千般理想,不敌生活万般无奈啊。
我等不起。
腾飞其实已经给我们够多,可是相比公务员……”
柳钧摇摇手,阻止罗庆说下去,他能理解罗庆的选择。
他给罗庆的辞呈上签了字,他反而看到罗庆眼中流露出的失落:“去尝试吧,什么时候想回来,我还是欢迎你。
我替你可惜。”
柳钧看到罗庆的内疚,和罗庆的激动,但是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柳钧竟然是被选择出局的那一方。
他做出千般努力,都不如人们对公务员身份的一个希冀。
他郁闷了好久,却更想到,他究竟做出了多少。
此时,看到钱宏明一掷千金豪买宝马时心底的一点点儿刺痛,在柳钧心底渐渐浮起。
柳钧又一次深深地怀疑自己,他究竟在瞎忙些什么。
他的公司投入那么大,可是几个月运作下来,他别说是没有买新车的贼心,连平日的开销都一反常态地束手束脚,腾飞的利润哪儿容得他的挥霍。
做工厂,除了将产品当猪卖,难道还得将自己辛苦成一条狗?
这不,罗庆已经提出辞呈了。
社会上有那么多轻易可达成功的行当,唯独不是他的腾飞公司。
柳钧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
钱宏明买宝马车的消息,隔天就传到出差的柳石堂耳朵里。
柳石堂一听就爆了,什么,钱宏明那种人凭什么比他宝贝儿子更早买宝马?
连他都还开着一辆老奥迪呢。
他当即一个电话打给柳钧,道:“阿钧,账上有多少现金?”
“够用,高利贷已经有五百万打进来了。
爸,什么时候回来,我跟你重新议定一下价格。”
“你拿出一百万,买车去。
要买拉出去全市人民都盯着看的好车。”
柳钧好不容易领悟过来,想不到他爸爸也被钱宏明的宝马震撼了。
难怪钱宏明一进车市就绝无旁骛直奔宝马,钱宏明早等着这个效果。
“没必要,爸爸,只要把腾飞运转起来,我们开拖拉机出门都没人笑话。”
“不行,你以前在国外一个人挣工资都还买宝马……”
爸爸的电话也提醒了柳钧,他回国一年半,此时回首当年,真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当年刚去德国读书,手头存下一笔钱,首先想到的是买一辆拉风的二手车,然后所有积蓄都花在改装上。
等工作挣钱,更是倾家荡产买下宝马m3二手,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现在这是怎么了,居然含蓄得开拖拉机都不在乎了。
若不是爸爸说出来,他还没留意到他已经变化那么大。
罗庆办完离职手续,抱一只大纸板箱来找柳钧,纸板箱里满满的都是机电类专业书。
“柳总,这些书都是我从上海托同学买来的,我们图书馆里没有,我不带走了。
今天整理出来我才发现,我来腾飞一年不到时间里,竟然自觉看了那么多书,比大学读的专业书还多,不得了。”
“可你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是的,我看了那么多书,才发现我这才推开一扇门,门里有前人的经验,和飞速发展的最新科技。
我得啃完前人的经验,跟上今天的飞速发展,才能端稳技术这只饭碗。
原来技术行业的积累没有大用,很快就会被淘汰……”
“不,机械行业的经验积累非常有用。”
“可柳总,你不能否认在工控、材料、加工技术等方面发展日新月异,我看你每天有空,有时候连吃饭时候都抱着原版书看。
这一行,太辛苦。
我已经看到,这一行做下去,付出与所得将会永远不成比例,到年老时候还会被冒起的年轻人追赶嘲弄。
这一行其实也是吃青春饭,只有三十岁到四十岁是黄金十年,与it的并无两样。”
柳钧认真听罗庆讲完:“我理解你。
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你离开并不是因为我公司办得不好,我好过许多。”
罗庆惊讶地道:“我们公司在同类企业中已经是最好的,我们都说这儿是理想王国。
而且我们都说你是个好领导,除了太严格了一些。”
“马后炮!
我送你出去,这儿叫不到车。”
罗庆这一刻有收回辞呈的冲动,可是理智占了上风。
他见识到什么叫好合好散,他将腾飞和柳钧都记在心里。
送走罗庆的柳钧却是异常沮丧,即使罗庆行前说了很多赞美,可那有什么用?
罗庆最终用脚投票表明了对他和对腾飞的实际否定。
柳钧这辈子所承受的否定,加起来都还不如回国这一年多遭受的多。
一连串的否定,让柳钧差点也否定自己,他是不是真的已经面目全非。
起码,他非常不喜欢如今心态沉郁活力欠缺的自己。
柳钧竭力想与现状撇清,证明自己依然风流倜傥,便去电勾引余珊珊,约请晚上一起吃饭。
不料一勾就中,余珊珊竟然热烈响应。
余珊珊的热烈响应和她明显落力打扮过的美丽,成了柳钧这阵子灰暗心情中的唯一亮色,让他总算捡回一点儿对自我的肯定。
晚餐吃得很愉快,余珊珊不矫情,不做作,七情六欲全写脸上,映得两只大眼睛波光粼粼,照得柳钧心猿意马。
就在柳钧试图安排饭后余兴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叫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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