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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23)

柳钧一算,差不多他与钱宏明也是四天没通话。

“我现在在你们刚结婚时候住的房子里,宏明单位分给他的这套,我也在找宏明。”柳钧没有犹豫,对嘉丽坦白,“他暂时失踪,许多债主也找他。

你在澳大利亚钱够用吗?”

“钱……我有。

宏明怎么了?”

“暂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报你。

嘉丽,你答应我,这个时候千万别回国,你回国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害宏明无法藏身。

你别哭,认真听我说完。

你在那边也请保持低调,保持一切如常。

有人打电话来问你,无论是谁,你都说不知道。

万一宏明联系你,你请立刻告诉宏明,我永远站在他的一边。”

柳钧话没说完,嘉丽已经泣不成声:“柳钧,我很担心,你一定要把宏明找到,真的,一定要。

你跟他那么多年朋友,你一定了解他性格,他怕输,怕穷,非常怕,他有句口头禅,对那些做期货输得精光的人,他常说,‘输成这样,还有脸活着,猪头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怕他也拿他自己当猪头。

柳钧,我还是回国吧,即使让他藏不住身,也比他一个人想不开强啊。”

柳钧心头冒出飘窗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两只脚印:“嘉丽,我必须提醒你,宏明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想不开的人,他是个非常不屈不挠坚韧不拔的人,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做出傻事。

你必须听我的,暂时别回来。

另外,我还得提醒你一件事,你请开始留意你的生活开销,最好是找个工作,我看宏明暂时很难翻身。

但你一定要相信宏明的理智,照他理智安排的做,别回来。”

“可是宏明……你可能不清楚,宏明并不自信,他心里其实非常害怕输,经常在背人的地方露出焦虑,他从不会让你看见的。”

柳钧坚决地道:“嘉丽,你其实很懒,你对宏明的了解只是表面。

我跟宏明多年老友,不仅了解他的性格,更了解他性格的生成原因。

你现在放下电话好好想想宏明送你们母女去澳洲的原因,这是他理智下的最好安排。

我再告诉你,你们家门口被讨债的人涂满红漆,宏明的公司和宏盛房屋中介总部都被砸毁。

你考虑一下债主看到你和小碎花会采取什么行动。

你作为成年人,你可以承担,小碎花呢?

孩子还小,不能让孩子看到暴力。

你等我电话,也请经常关注电邮,有消息我不会隐瞒你。”

柳钧几乎是强行结束通话,否则嘉丽会抓着电话哭个没完,却又说不出建设性的话来。

其实柳钧心中的担心与嘉丽的一样,他最初一直想着宏明终于卷包逃了,可是飘窗上的脚印让他越想越不对。

钱宏明走得那么匆忙,仿佛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柳钧还想知道的是,钱宏英有没有逃跑,是不是姐弟俩一起落跑。

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里,崔冰冰拉柳钧看本地网站的几个网页。

不出所料,早已有人在网上图文并茂地直播。

柳钧细细查阅跟帖,依然找不到蛛丝马迹。

他长长叹息,告诉崔冰冰飘窗上的脚印和门口恐怖的红色。

“他想自杀?”崔冰冰也是惊住,“你看住淡淡,我打几个电话问问江湖传说。

好大的事啊。”

柳钧差点儿眼珠子掉出来:“你还认识那种人?”

“嘿嘿,以后你要是对不起我……”崔冰冰摩拳擦掌,满脸狰狞。

不过随即便一本正经了,“工作需要,认识几个,但不打交道。

不敢跟这种人有牵扯。

今天特殊情况。”

柳钧目瞪口呆地看崔冰冰进去书房。

但见崔冰冰将关书房门前,忽然倚门做出s状曲线,风情万种地回眸一笑,柳钧不禁一笑,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

淡淡自然是大声叫好,踊跃模仿。

可惜这娘俩滑稽万种,风情欠缺。

一会儿轮到崔冰冰目瞪口呆地走出来:“钱宏明摸到哪只老虎屁股了?

其中一个讳莫如深,另外几个不知情,不正常啊,一般这种事很快就在他们圈内传开的。”

两人都觉得钱宏明眼下大大不妙,可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像钱宏明曾说,跟外人解释三天三夜也解释不清楚那一行的奥妙,柳钧也是从来都弄不清楚钱宏明手下究竟有几家公司,又分别是做什么用,财务上怎么勾连。

眼下柳钧更是弄不清楚钱宏明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钱宏明又有什么打算。

没人来找他,他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全然地束手无策。

柳钧唯有等待,等待什么线索主动找到他的面前。

而柳钧自己的工作也是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忙,最主要的还是烦心。

目前市场陷入僵持状态。

原材料价格一直在涨,销售却是停滞,柳钧与朋友们议论起来的时候,都禁不住提到一个可怕的名词:滞涨。

当业务量计划外地下降,导致开工率下降,进而导致利润下降的时候,有一个问题便严重凸显。

比可靠的业务更大的问题还是资金。

柳钧虽然对外声称建设热处理分厂的资金来自历年积累,可是说实话,毕竟还是挪用了一部分银行流动资金贷款的。

原本根据计划,可以用未来的陆续产出支付贷款利息,以及清偿挪用的流动资金贷款,可是利润出乎意料地下降了,还贷便有了很大压力。

而更大的不幸是,由于业务量的下降,新建热处理分厂的产能就成了多余。

然而这个多余却不是省油的灯,即使停开,也得按部就班地产生折旧,产生贷款利息,产生管理费用,产生用工费用……所有的腾飞高层管理都已经意识到去年决策的失误,可是最后为失误买单的唯有老板一个人。

好在柳钧好歹保守,手头还有一点儿积累,可以应付日常开销。

此时他心里生出与钱宏明差不多的疑问,国家难道看不到长三角与珠三角这两个地区经济面临的问题吗?

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

每当柳钧焦头烂额之时,嘉丽准时的一天一个电话,让柳钧非常无力。

嘉丽着急钱宏明,他何尝不着急?

可是他跟嘉丽一样无从下手。

他能回答嘉丽的是同一个答案,重复了多少遍,重复得柳钧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了。

他同样重复的还有另一句话,那就是竭力劝阻嘉丽回国。

这一天,周五,嘉丽终于问出一句话:“宏明……你说宏明还在世吗?”

这又何尝不是柳钧心中的疑问:“我们必须相信宏明的能力。”

“可是宏明究竟做了什么,让事态这么严重?

他从来对谁都很谦让,对谁都很大度。

他从来习惯以自己忍让来解决问题,他能得罪谁呢?”

柳钧哑然。

唯有挂电话前再叮嘱一句,让嘉丽不要回国。

但是丈夫下落不明,嘉丽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能不胡思乱想?

可是柳钧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种事情,需要嘉丽自救。

第二天总算有点儿空,崔冰冰最近因为应付总行钦差辛苦得发誓周六大睡一天,柳钧想到老爹那次在公交站落寞的眼神,早饭也没吃就带着吵吵闹闹的淡淡悄悄关门出去,留妻子安静睡觉。

男人嘛,总得多担待点儿。

他带着淡淡去吃广式早茶,可是淡淡专情地还是只要水饺,柳钧不晓得女儿这是像谁,只好用三只晶莹剔透的虾饺糊弄了一把女儿。

到了他爸那儿,其实也无事可做,就懒懒地半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爸聊天,偶尔看看淡淡又在满屋子地干什么坏事。

过了会儿,淡淡匆匆跑过来,三步两步沿着柳钧的腿一直爬到柳钧肚皮上,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道:“爸爸,那边屋有大老鼠,很大,很大。”

“比淡淡大吗?”柳钧笑着逗女儿,却意外看到他爸脸色有点儿不对,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抱起淡淡跃起身,看着他爸道,“走,我们捉老鼠去。

看爷爷家老鼠有多大。”

“咳,回来。”柳石堂不得不出声,“里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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