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6)
他们很熟悉我前几次移植手术的处理方式,还问我这次有没有类似的细节!”傅博文逼近一步。
杨帆摇摇手安抚道:“院长您不要急嘛,在肺移植领域,您带领的仁合心胸外科一直是顶尖地位,您的成绩就是咱们胸外的成绩,重点采访您也没什么问题啊。”
傅博文怒道:“他们还提出要看这次的手术录像!”
杨帆坦然地说:“那就给他们呗……还是说,您不想给他们看?”
傅博文不知如何回答,愣怔半晌,满腔的怒火化作说不出口的悲哀和惭愧,颓然道:“我马上就要退休了,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我想让陆晨曦回到手术室,也是爱惜她人才难得。
即使她回去了,也影响不了你在科里的实力,你何必要这样呢?
你做一个尊重前辈的姿态,让我平稳工作到年龄退休,至少也算个团结和谐,这有什么不好呢?”
杨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无奈地道:“傅老师,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情绪不好,有点疑神疑鬼啊?
您怎么会怀疑我别有用心呢?”
傅博文摇摇头,站起来,哑声道:“你不用装傻了。
这台手术的关键部分,是庄大夫做的,他一定已经对你说过了。
但是当我突然面对记者,他们把从前那些确实属于我的成就,和这次手术放在一起,你想让我怎么说?
难道是亲口承认自己力不从心了,拿不起手术刀了?
承认我已经不配做这个院长,甚至不配做医生了吗?”
杨帆闻言却忽地站起来,吃惊地说:“难道那些谣言,都是真的?”
傅博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帆懊恼地道:“您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呢!
是有人议论您手术中身体有问题,但庄大夫自己又没有说,我当然不信了。”
傅博文意外地反问:“庄恕没说?”
“是啊。
您看,我说什么您也不信,但我还是得说,庄大夫并没有跟我提过这台手术。
您也是要强,术前直说嘛,由庄大夫做就是了。
虽然是患者指定您,大家也看着您,但身体不适大家都能理解。
再不行,采访的时候,您还是可以跟记者实话实说嘛,这怎么是我逼您呢?”杨帆无辜地解释。
傅博文喃喃地似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实话实说……对啊,不怪别人,不怪你,不怪……从始至终,是我自己,我自己的错。”他低头拿起自己的包,朝门口走过去,口中低低地念叨着,“是我自己,都是我自己……”他站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看着杨帆,缓缓地道,“无论这个采访是不是你安排的,我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了。
我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我刚刚已经把辞职报告交上去,而且,从明天开始,就开始病休。
你做了四年院长助理了,在我的申请正式批下来之前,应该会让你代理院长职务。”
杨帆听了这话,并不意外,却突然有些茫然,他忍不住叫了声:“傅院长……”
“我这个院长做得确实不好。
管理上没有创新,在中国医疗理应从粗放型管理走向细致化管理的大趋势下,因循守旧。
员工福利没有上去,用老一套要求大家……这老一套……其实自己也并没有真正做到。
我参观过第一医院,人家院长年轻,一样是顶尖专家,但是大胆又有管理才华,敢提出‘保障本部医疗质量,建设分部适应市场,光明正大提高收入’,而且,五年的时间就做到了。
我之前以为是自己观念旧、胆子小,今天突然明白,心底无私,才能勇敢。
我心底的那个私啊……那个贪啊,就让我束手束脚,畏畏缩缩,丢了最看重的东西。”
他说罢,刚要走,突然被杨帆拦住,道:“傅博文,‘名利’二字,谁能真正放下?
你看重名,我看重利,但是我们不是最优秀的医疗专家吗?
我们喜欢做临床,喜欢研究疾病,喜欢做最难的手术,这是假的吗?
!
你偏要用虚伪的洁癖要求自己,要求别人。
你当年就因为我愿意去合作医院出有更多津贴的门诊,不安于清贫钻研嫌弃我,不让我进移植组……那时候我老婆她身体不好,我想多赚点钱让她吃得好点,能请得起保姆照顾她和孩子,我有什么错?
!
为什么我这样的人,不能拿才华换优越些的生活?
!
你为什么这么害人害己?”
傅博文闭了闭眼,喃喃地道:“重名利……没有错。
清白名声,重在‘清白’二字,我却舍了清白,重了名声,错。
杨帆,你说的有一点是对的,你我都对做医生本身,拿手术刀本身,真心喜欢……你要重利,也是没错,当年是我太过偏见。
不了解你的情况,对不起。
但是如今,重利重利,也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尤其是在这个行业。
咱们共事了二十年,你再讨厌我、看不起我,我也就要走了。
这句话,留给你。”
傅博文说完,拉开门走出去。
关门声传来,杨帆向前追了两步,又站住,发泄般地低吼道:“君子,君子?
!
一辈子活成这样,还要跟我说君子,可笑!
简直可笑!”
急诊科,陆晨曦和急救人员推着躺着个孩子的轮床冲进急诊大厅,另一个躺着自杀女性的轮床跟在后面。
男急救员紧张地对陆晨曦交代病情:“男孩六岁,半小时前从三楼坠地,股骨、胫骨、腓骨、左侧肱骨、肩胛骨完全性骨折,五分钟之前失血休克。”
陆晨曦、急救人员和迎上来的杨羽一起小心而快速地将浑身鲜血,接着氧气和监护设备的孩子过床,杨羽紧接着去麻利地准备敷料、弯盘。
陆晨曦急速安排:“吸氧,开放静脉通路,给平衡溶液,上抗生素防止感染,照腹部平片检查腹部脏器有无出血,打电话催骨科下来。”
杨羽应声打着电话跑远。
陆晨曦一边检查孩子的瞳孔一边问:“孩子家长呢?
怎么还没到?”
男急救员叹道:“没告诉你们吗,隔壁那个呀。”
陆晨曦一惊,拉开隔帘一看,有个医生正在给床上的女性做心肺复苏。
而那位女子,随着医生的手法节律,身子抬起、落下,像一只没有生机的布偶。
抢救室外匆匆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几个医生交流询问病情的对话,普外、脑外、骨科的医生赶到了,门推开,他们纷纷围了过来。
陆晨曦快速和骨科主任交代了孩子情况之后,孩子和他妈妈被骨科和普通外科接管。
她站在抢救室门口,看着受伤孩子的轮床远去,问走过来的杨羽:“孩子妈到底怎么样?”
“又是吃药又是一氧化碳中毒……听赵大夫说,就算过得来,脑损伤也很难恢复了。”杨羽道。
陆晨曦心痛地问:“那孩子怎么能坠楼呢?”
“听急救的说,是妈妈开煤气跟孩子一起自杀,后来迷迷糊糊的又抱着他跳了楼。”
“这家人到底什么情况?
破产了?
男人出轨找小三了?
还是家庭暴力?”陆晨曦一脸想不通。
杨羽摇头:“都不是。
已经联系上孩子他爸了,两年前他们就协议离婚了。
他人现在英国,电话里让全力抢救孩子和大人。
他正在订机票,尽快赶过来。”杨羽说着把几份表格递给陆晨曦签字。
陆晨曦听得更不解了:“那自杀什么啊?
还带着孩子!
听起来我现在都比她有理由跳楼!
哎,等等……这份调过来的既往病史上显示,她五年前做过纵膈肿瘤切除术。”
杨羽也凑过来看了看道:“啊?
恶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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