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活罪难逃(2/2)
贾一白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者准确地说,他已无法把自己的情感正确地表达出来,因为他突然嘿嘿两声,接着便大声狂笑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霎那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不过贾一白却感到所有的悲伤痛苦正从自己大张的嘴巴里喷涌而出,一通变态的狂笑之后,他以为自己的悲伤痛苦应该所剩无余,于是他慢慢收起笑容,但所有的悲伤痛苦却一瞬间又重新钻入他的心窝,那如影随形的悲伤痛苦让他觉得身处无边无际的悲凉沼泽,无法挣脱且越陷越深。
“鳖孙,吓死老子了,我让你笑!”
村长突然跑过来从孔全手里夺过荆棘,一边骂一边狠狠地朝贾一白抽了一鞭。
可贾一白竟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火辣辣的感觉令他像碰着一口滚烫的锅,两条烫起的血印和水泡对贾一白来说却像远水解不了近渴,因为附着在上的痛苦的细胞虽已被烫死,但肉里面骨里面痛苦的细胞依然存活,没被烫死,不能消失。
所以,他竟然希望接下来的一阵乱鞭可以更猛一些,更深一些,直至浑身像被刀砍斧劈一般划出几十条伤口之后,他费力地睁开双眼,想要感觉一下痛苦是否依然还在,却看到须发飘飘的前村长急匆匆地踏进了现村长的院门。
“住手!”
老者大喝一声,顿时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只见村长手里的鞭子停在半空,而孔全的手里正握着一把锃亮的菜刀。
“民叔,您,您老来了!”
村长放下手里的鞭子,讪讪地招呼道。
老者锋利的目光把人群扫视一遍,最后停在贾一白血痕累累的胸脯上。
“你们这是要打死人啊!”
老者气乎乎地说。
“嘿,民叔,您老就别费心了,我们不会打死他,就是打他一顿出出气!”村长笑着解释道,“您看,他偷吃桑葚不说,还把孔全打了,更气人的是他把虎子也踢死了,嘿,孔全饶不了他啊!”
老者慢慢转向一身酒气的孔全,压低声音警告道:
“孔全,你不要乱来,他可是一条人命啊!”
孔全脖子梗了梗,倔强地反驳道:
“民叔,他是条人命,我的狗不是条命吗?
我的狗也是我的命!”
“狗命能跟人命相比吗?
你如果杀了他你也会被枪毙,你老婆孩子怎么办?
!”
老者很生气地提高了嗓门。
孔全果然愣了愣,然后好像酒醒了一样笑了笑,说:
“民叔,您别紧张,我不要他的命,我只卸他一只胳膊一条腿,打我的那只胳膊,踢死虎子的那条腿!”
“别说一只胳膊一条腿,整条命都给你,尽管来拿!”
贾一白突然轻蔑地回敬道,用尽他最后一丝清醒的灵光。
院内再一次安静下来,个个瞪大双眼不知这个被绑在树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家伙为何如此不要命。
片刻,孔全哈哈大笑起来,用菜刀指着贾一白阴阳怪气地叫道:
“你们看,你们看,这小子自己不要命,怪不得我,民叔,您老就不用护着他了!”
说完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谁知,菜刀还未砍到,突然从他嘴中喷出一片秽物,自贾一白的头顶直直浇下……
不知过了多久,贾一白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他爹孟仁德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床边。
见他醒来,孟仁德没有安慰,也不见心疼,只是埋怨地说了一个字:
“该!”
一顿毒打抵消了桑葚的价钱还有虎子的性命。
几天后,孟仁德带着美丽和贾一白重返贾楼,在老丈人的主持下,把贾凤英的棺木重新起坟入埋,并补办了隆重的葬礼。
坟头旁边的那一株树冠绿得像绿宝石一般的柳树,条条柳枝上开满了花朵,白白的茸茸的柳絮随风荡漾,轻轻地翻飞于苏北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
坟前只剩外公和贾一白的时候,外公撑着铁锹望着翻飞到远处的柳絮,长叹一声,悠悠地说起了往事,跪在娘亲坟前的贾一白这时才明白孟仁光临死前说的那句“这是我欠你娘的”之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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