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手术在第二天下午四点开始，我、沈浩溪、李姐、刘嫂都坐在手术室外的排椅上，心急如焚。

沈浩溪这天出奇的沉默，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安慰我，告诉我一切都会很顺利什么的，只是把我的头靠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他是我们中唯一知道会诊结果的人。

我懂。

将近七点的时候我让刘嫂和李姐回家，她们俩都执意不肯，倒一齐反过来劝我回去休息。

我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们，便明智地噤声，保持现状。

沈浩溪下去帮我们买吃的回来，就像电视剧里常有的情形，每个人都只是呆呆地捧着食物，动都没有动一下。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关于手术，会诊结果到底怎么样？”

他摇头，“会诊的结果怎么样对现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依莲，我知道你怕，可是不管怎样，你要做好面对任何情况的心理准备。”

我明白。

在我连妈妈即使拒绝手术也接受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我把头仰起，努力地牵动嘴角，“我知道，就算我不接受事实还是不会改变。”说完便大口大口吃起手中的食物来。

我起身在走道里来回踱着，回恩语发来问妈妈情况并安慰我的短信。

晚上十点，手术还在进行，从美国开完会回来的沈伯伯一下飞机便赶来医院，跟我们一起等在手术室外，半个小时后离开。

晚上十一点，我蹲在走廊的尽头抽我人生中的，陆续被三个值班护士呵斥。

晚上十二点，我站在排椅旁边的大窗前，沈浩溪在我身后轻轻地抱住我。

凌晨一点，我和沈浩溪仍然保持一个小时前的姿势，一言不发。

凌晨两点，不断有护士出来又进手术室，我却克制自己没问。

凌晨三点，手术终于结束。

李姐和刘嫂看着被护士推出来还昏迷着的妈妈顿时失声痛哭。

沈浩溪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陪我沉默地跟着病床往病房走。

“依莲。”杨医生在身后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几乎没有认出站在离我三四步远的那个男人——此时的他眼神黯淡，声音嘶哑，一脸疲惫。

“杨医生。”

他取下帽子，白发在灯光下异常刺眼，第一次发现杨医生竟然也有老态。

“来我办公室，我有话跟你说。”

我突然觉得不忍，不忍早早得知一切的结果，也不忍看到此时的杨医生，感觉他异常明显地心痛。

我摇头。

我很想对他笑一笑，却怎么也做不到，“杨医生，明天再说好吗？

我想去陪着妈妈，我不希望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

沈浩溪拽我，“依莲，你不要任性。

你现在需要了解伯母的真实情况。”

我挣开他的手：“杨医生，今天真的辛苦你了，我明天上午来你办公室，希望你能留一些时间给我。”

我就转身向病房走去。

我听到沈浩溪再跟杨医生说了几句后跟上来，离我一步远。

妈妈住进了隔离病房，我在玻璃窗前看着她的心电图，一动不动。

“依莲，你去歇会儿。”沈浩溪温柔地说，“我在这儿看着。”

可能这一切的沉闷让我压抑得太久，我突然发火，低声冷冷地说，“那是我妈妈，沈浩溪你替不了！”

玻璃倒映出他想要拉我却僵在半空中的手。

他干笑一声，“是，我替不了，顾依莲，你尽管这么慢慢折磨着自己。”

我伸出手在玻璃上一笔一笔胡乱地划。

我慌了。

“顾依莲……”他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此刻的我特别怕沈浩溪会转身离开，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跟他道歉。

刘嫂把我们发生了什么看得清清楚楚，她赶紧过来，把我往一旁拉，一边哄着我，“依莲，你休息休息，啊？

你觉得小姐醒了看到你一脸憔悴病会好得快一些吗？

你给我乖乖地去躺一会儿。”

【31小说网        更新快】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提领过去，而沈浩溪还站在玻璃前，安静地看向病床。

“刘嫂，让沈浩溪也休息吧。”

“让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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