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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卷128、天意(1/2)

当晚皇帝从黑龙潭回到圆明园,进门儿来的时候儿,婉兮还因着小十五这事儿在笑呢。

“圆子到底儿拿回来什么了,瞧把你乐的那个样儿?”皇帝扒了靴子,换上便鞋,也忍不住追问。

玉蕤亲自伺候着皇帝洗脸、净手,这才抿嘴笑着,亲自端了脸盆出去泼水去了。

殿内就剩下皇帝和婉兮两个人儿,婉兮才片腿儿上炕,从炕衾上头拿出个小瓷瓶儿来。

皇帝一瞅就挑高了眉毛,“蛐蛐儿罐子?

嘿,这小子,才豆芽儿丁点儿大,就会逗蛐蛐儿了是怎的?”

婉兮只得笑,用肩头撞了皇帝一下儿,“爷少编排孩子去!

不是蛐蛐儿,是我一时找不着合适的器皿,这便瞧着蛐蛐儿罐子方得用,这才取来用的。”

说起来啊,这蛐蛐儿罐子还是福康安小时候儿玩儿的呢,因那小子稀罕东西,便是早搬出宫去了,却指不定哪回进宫来,就又要找;婉兮便也没叫扔,依旧交屈戌给存着呢,这便派上了用场来。

皇帝也一时没猜到小十五究竟是拿了个什么回来,只是从这蛐蛐儿罐子上,隐约猜到点儿眉目。

“活物儿?”

婉兮便“扑哧儿”笑了,却也不甘心就这么承认了,便梗着脖子抬杠,“瞧爷说的,难不成小七和啾啾她们采来的花儿、草儿的,就不是活物了?

又或者说,万物生灵在爷的心里也分了高低,肉的高级才叫活物,草木的就低等了便不叫活物了?”

皇帝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笑,伸手掠过她来,摁在怀里,“对对对,在爷心里,狐狸最贵。”

婉兮这才“扑哧儿”笑了,自他怀里原地转回身来,高高抬眸仰望着他,同时将手里的那小小的瓷罐子举起奉上。

“爷瞧吧。”

被婉兮吊足了胃口,皇帝反倒不是急不可耐,而是有些珍惜的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瓷罐儿去

却见净白的瓷罐儿里,趴着一根儿——蚯蚓!

皇帝果然有些瞠目结舌了,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小十五献宝似的拿回来的,竟然是一根儿蚯蚓呐。

婉兮指着蚯蚓,煞有介事地说,“你儿子说啦,这是——蛇。”

皇帝登时撑不住了,大笑出声。

婉兮也是无奈地摇头,“怨不得跟献宝似的,他当真以为他活捉了一条大蛇!”

就在不久前,皇帝刚亲自给小十五讲过“汉高祖刘邦醉斩白蛇”的故事。

一代帝王基业,由此而奠定。

原本以为小十五还小,便是听故事也只是故事,却没想到小十五竟然自己已经找到了“那条蛇”。

皇帝大笑道,“凭他的年岁,这当真算是一条蛇了!

若是旁的孩子,见了这长虫都要吓走,他竟敢用手捉了回来,还带给你看,那他就是勇气可嘉!

再说,蚯蚓本来就是‘地龙’,可不是一般的虫子。”

从四月初至今,婉兮终于见着皇上这般朗声大笑了。

婉兮心下悄然松了一口气儿,将那蛐蛐罐儿重又盖上,吩咐玉蝉拿出去,交给屈戌,叫给好好养着。

婉兮这才幽幽抬眸,瞟着皇帝笑,“奴才要给爷道喜呢。”

皇帝点头,“嗯,圆子年幼却有勇,是喜事儿!”

婉兮却摇头,“那不过是小孩儿家家的事儿,倒不值当奴才给爷道喜。

奴才若给爷正正经经道喜啊,必定是大事,是国事。”

皇帝这也连忙正色,捉住婉兮的手,认真望着她,“竟是何事?”

婉兮反倒又是扑哧儿一笑,伸手点住皇帝心口。

“皇上这会子心下最为忧虑何事呢?”

皇帝长眉倏然一挑,“爷今儿才去黑龙潭祈雨,故此这会子最担心的,自然是求雨。

已是四月中了,若再没有透雨,今年的庄稼算是都完了。”

婉兮便含笑点头,收起笑谑,静静凝视皇帝的眼睛。

“奴才要说的,正是此事。

奴才恭喜皇上,今日祈雨,上天有感,即将便有一场大雨了!”

皇帝怔住,怔怔盯住婉兮,“你怎知道?”

婉兮咯咯一笑,“是小十五告诉奴才的。

他带回的不是一条蚯蚓,而是一缕天机。”

皇帝长眸倏扬,“为何如此说?”

婉兮吐吐舌,调皮道,“皇上是天子,学通古今,无所不知;可皇上终究是皇上啊,终究从小生长在宫禁,不似奴才这样儿的,从小就在天地窠儿里打滚儿长大的。”

“奴才打小儿不算怕虫子,那些带壳儿的、带翅膀的,奴才都不怕——却唯独有些怕蚯蚓这样没壳儿、没翅膀,浑身肉肉的、还黏糊糊的虫子。”

皇帝便哼了一声儿,“可不是嘛,就是胆儿大!

要不当年还能想出来用蜂子咬自己的法子出来?”

婉兮便又忍不住乐了,“爷别打岔,听我说完庄田里长虫不多见,常见的反倒是这蚯蚓。

尤其是下雨前后,这蚯蚓就更是从草窠儿、地头儿都爬出来,爬得满地都是我便时常不小心给踩着,吓得一溜烟跑回家去,站在门后直蹦。”

婉兮描述那场景,都满身麻痒,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直晃脑袋。

“一条软虫子,也不咬人,你怕它作甚?”皇帝被婉兮描述的模样儿给逗得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子才猛然停住,长眸睁圆,盯紧了婉兮,“你是说,当真是要下雨了?

!”

婉兮这才笑了,抚了抚自己膀子,平静下来。

“听我祖母说,蚯蚓没鼻子,就是靠身上那层黏糊糊的东西来喘气儿。

故此啊每到下雨前后,尤其是大雨前后,那土地里的水气太大了,叫蚯蚓喘不上气儿来,它们才会都一窝一窝地全都爬出来”

婉兮扬眸,含笑望住皇帝,伸手出去抱住他。

“爷,小十五年幼,不懂道理。

他跟着小七和啾啾去草窠儿里摘花采草,他一个男孩儿家对那花儿草的不待见,却发现了那草窠儿地下满是蚯蚓,他这才给抓了回来他却不知道,他抓回来的,却正是天兆,是爷期盼了这么久的及时雨啊!”

皇帝大喜,一把将婉兮抱住,“圆子呢,回五福堂去了?

不行,你得陪爷走一趟,爷非得亲他一口不可!”

“天然图画”岛上,已然灯火阑珊。

皇帝还是与婉兮相偕乘小舟而来,到了岛上等不及语琴等人前来请安,便大步奔进五福堂去稀罕小十五去了。

语琴虽说来晚了一步,婉兮却早就吩咐玉萤去给了知会,省得皇上冷不丁这么晚地过来,再将语琴给惊着了。

语琴一路走,便是一路都带着微笑的。

瞧着主子欢喜,晴光和潋滟陪着候在廊下,便也是笑意盈盈。

潋滟悄声与晴光道,“同样都是为自己的皇子打算,可是你瞧瞧,贵妃主子这事儿办得可多巧,一应天命,二顺圣心,三合人意。

反观那愉妃去,明明五阿哥曾经是那么得皇上心的皇子,却活活儿叫愉妃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给弄巧成拙了去。”

晴光也是点头微笑,“可不是嘛。

暂且不说两位皇子自身的品质,单说两位皇子之母的智慧去,便已是高下立分了。”

这一晚,皇帝一直在“天然图画”上陪着小十五,等他睡着了,这才挽着婉兮的手,乘小舟离去。

小舟离开“天然图画”的码头,本该往西南去,回九洲清晏的码头去,可是皇帝心情松快,这便没叫直接划船回去,而是叫船在后湖上暂且逛逛。

婉兮知道皇帝的心情终于松快下来了,便笑道,“爷既有兴致看这湖上风景,倒不如在天然图画岛上多留一会子了。

那岛上本是看这后湖风景最好的地方儿。”

“天然图画”岛上,有万竿修竹,优雅宁静。

故此在雍正爷时,原名“竹子院”,应和“不可居无竹”的君子情怀。

后来又因此处不仅有竹子,更为整个后湖周边九个岛上观后湖景致最佳之地,登朗吟阁可俯看后湖碧波荡漾;抬眸又可平视西山风景如画,远眺天空风起云涌、霞光万道。

可借无限风光,吟天籁之乐,身处楼阁,心似花开。

化有形为无形,逍遥世外故此皇帝登基之后,因做诗句“我闻大块有文章,岂非天然无图画”,便将此处正式名为“天然图画”了。

皇帝听罢倒也轻哼一笑,“那岛上自是景致最佳之地,可是如今却已不是你的寝宫。

要留在那边儿看景,免不得还得一群人围着,倒不自在。

哪儿比得上如此就咱们两个人,泛舟湖上的自在去?”

婉兮便也笑了,知道皇上这是看穿了她的心意。

终究今晚这么忽然地来了,又忽然地走了,陆姐姐连句话都没跟皇上说上,婉兮心下便也有些不得劲儿去。

皇帝握了握婉兮的手,指着船外的水天相接。

十六的夜晚,月光正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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