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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3(2/2)

鹿子霖感到不堪负载,双腿打软几次差点跌跪下去。

突然脑子里嘣嘣一响,似乎肩上负压的重物被谁卸去,浑身轻若纸灰。

拥挤在鹿子霖近前的人嗅到一股臭气,有人惊奇地嘻笑着叫起来:“鹿子霖吓得屙到裤裆了”许多人捂鼻掩口,却争着瞧鹿子霖。

屎尿顺着棉裤裤筒流下来,灌进鞋袜,流溢到脚下的地上,恶臭迅速扩散到会场。

民兵发现后,请示过白孝文,得到允许就把鹿子霖推着搡着弄出会场去了。

冷先生的中药和针灸对鹿子霖全部无能为力,他被家人捆在树上灌进一碗又一碗汤药,仍然在裤裆里尿尿屙屎。

他的有灵性的生命已经宣告结束,没有一丝灵性的生命继续延缓下来。

女人鹿贺氏也不再给他换衣换裤,只在饭时塞给他一碗饭或一个馍,就把他推出后门,他身上的新屎陈尿足以使一切人窒息。

夜晚他和那条黄狗蜷卧在一起,常常从狗食盆里抓起剩饭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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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轩看着鹿子霖挖出一大片湿土,被割断的羊奶奶蔓子扔了一堆,忽然想起以卖地形式作掩饰巧取鹿子霖慢坡地做坟园的事来,儿子孝文的县长,也许正是这块风水宝地荫育的结果。

他俯下身去,双手拄着拐杖,盯着鹿子霖的眼睛说:“子霖,我对不住你。

我一辈子就做下这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我来生再世给你还债补心。”鹿子霖却把一颗鲜灵灵的羊奶奶递到他眼前:“给你吃,你吃吧,咱俩好”白嘉轩轻轻摇摇头,转过身时忍不住流下泪来。

农历四月以后,气温骤升,鹿子霖常常脱得一丝不挂满村乱跑。

鹿贺氏把他锁在柴禾房里,整整锁了半年之久。

他每到晚上,便嚎着叫着哭着唱着,村里人已经习以为常。

入冬后第一次寒潮侵袭白鹿原的那天夜里,前半夜还听见鹿子霖的嚎叫声,后半夜却屏声静气了。

天明时,他的女人鹿贺氏才发现他已经僵硬,刚穿上身的棉裤里屎尿结成黄蜡蜡的冰块……

19884—19891草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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