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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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朱雨深记起年初看的复播的春晚。
有一档相亲的节目,男孩和女孩的感情很好,但男方没有房子,他们准备裸婚。
但他们要骗过女孩的妈妈。
于是他借了别人的房子请准丈母娘来看。
骗局因为准丈母娘发微博晒房子的图片而揭穿。
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接着该挑剔的妇女竟然主动要求准女婿改口管她叫妈。
也就是说原本势利的她,莫名其妙地在顷刻之间就同意了合伙起来骗她的男孩、女孩的婚事,也不在乎准女婿的物质条件了。
他当时看了后,就觉得这个小品编导得太突兀,只是在骗幼稚的人的眼球。
这次谢五妹家之行,印证了他的认知。
让他没想到的是,谢五妹父母竟然要以那种恶语伤人的方式来拆散他和谢五妹,他们难道不能做的委婉一点吗?
去之前,他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确实没想到结果会这么不堪。
在半路上接他时,谢五妹说怕家里人会伤着自尊心强的他,他还蛮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对自己有信心等话。
现在谢五妹都已离去,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现实生活中可谓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撞得头破血流。
特别是处于低级食物链上的人,本来的处境就已经很可悲,整天忙碌着,苦一辈子有可能还老无善终。
他们还会频繁地相互倾轧着,经常狠狠地刺痛了对方。
朱雨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环视着自己充满书香的宿舍。
可叹自己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
早上起来时,窗外很多人已经在田地里忙着,远处的土路上不时有挑着担子或背着农具的人来来往往。
单季稻的长势正旺。
近处,一个背负药水桶的身形佝偻的老人走到田中间后,几乎已被绿叶埋没。
此番情景,让朱雨深想起了今人发明的一个新词:蚁民。
他们或与土地打拼,在土里饱食;或疲于奔命地到处乱窜才得以糊口。
这种可怜的生活方式是高高在上的富人及官老爷所看不起的。
他们在外时,自尊被人肆意践踏。
以牺牲健康为代价换得一点钱财,有时还要冒生命危险挣生计。
比如许晓娟以及追求她的老光棍吴宝,以及谢五妹的家人,还有黄镇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他们都像爬虫一样处于社会的最底层。
命贱得不能再贱了,稍不留神还将越活越差。
这些人中,丁跛子的情况要好些,尽管他在外辛苦,但毕竟攒着了钱,家里又能助一臂之力;他家在世俗的压力下造了大房子,可以迎娶妻子过门了。
想到下个月谢五妹就将跟他定亲,也许随后就结婚,朱雨深不禁一阵心痛。
他想起了时下流行的一首歌。
歌里的意思是女孩要嫁人时,放不下原先的男友,有难以释怀的情梦,因为他们曾经爱得不可自拔。
歌里叫先男友给她送去玫瑰花以求挽回局面,从而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朱雨深觉得这真是瞎扯,它会误导人们把婚姻、恋爱、家庭看得过于单纯。
就如他和谢五妹已陷于这种处境,是送玫瑰花能挽回的吗?
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比丁伟更适合谢五妹。
自己房子还没装修好,手上都没钱了,又没借钱的去处,结婚的花销从何谈起?
丁跛子的境况却要好的多,他家境殷实。
关于人本身,他除了腿有点跛,其他方面自己也不见得比他有优势。
关键是他们家把谢五妹哥哥房子装修的事包了下来,解了他们家的燃眉之急。
这样一来,谁能胜出就不用多说了。
朱雨深想,如果当初自己放纵一次和谢五妹行了男女之事,那么她会不会要反抗家里而倒向自己呢?
这不好说。
但能肯定的是,结局也许更难堪。
因为以她妈的脾性,一定得毁掉他们之间的爱恋,再按她的意志嫁给所谓的有钱人。
这个老妇女的心态已经坏了。
她可能是劳累了一辈子,老了还要操心不止,心里极度不平衡。
以前朱雨深听女人们在一起讨论过,说一个女人到了三十五岁以上,如果家里还没有起色,她就会反思谈恋爱时男方许下的豪言壮语、将来让她过好日子的承诺;看到别的年龄相仿女人吃好的、穿漂亮的、戴金子等,她就受不了。
于是回家争吵、发泄,夫妻间的矛盾升级。
守着日子过的人,吵完了,老公会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真是不可理喻,不想也不能轻易满足她的要求。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其老公像谢五妹父亲一样凶狠,女人只能把怨气转移成别的方式发泄。
就如她母亲横加干涉她们三姐妹的婚姻一样。
谢母嫁了个青梅竹马的老公,后来认为一辈子被毁了,又不方便颠覆,只能叫女儿嫁不成青梅竹马的男友或初恋的情人。
结果有可能是害人害己。
这是坚守的悲剧,另一种情况是被叛的悲剧。
朱雨深认为就如他自己的母亲一样,过不下去了就跑,就离,自认为能找到更好的。
跨出这一步后,才发现还不如不跨出去。
她们一方面抛弃了原先的孩子。
另一方面由于经历不光彩,后面的男人不可能对她们多用心。
有的还要再次生育拖累自己。
生活多不如意时,反过来,又会被前面的事牵挂着。
她们便时刻要拷问自己的良心,一辈子如履薄冰似地生活着,身心都很劳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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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来就是一团乱麻,如果不小心去解,偶尔打个死结,就能把人勒死。
朱雨深站在窗前,做了个双手合十、身子前倾抵住额头的动作。
再次睁开眼后,他的心释然了,他内心祝福着谢五妹。
随后的一个清晨,朱雨深去菜场买菜,在街上碰到了许晓娟也在买菜。
此刻看着她,朱雨深觉得特别亲切。
他快步上前走到她身边,叫了她一声。
许晓娟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
朱雨深说:“听说你不是去孙镇街上开店了吗?
怎么还在这里。”
许晓娟说:“五妹不来了,我暂时走不掉。
因为大华姐一个人忙不过来,强行留我把这一批衣服做完再走。
可能到时她也不开店了,现在已挣不到什么钱。”
朱雨深听了有点沮丧。
看样子一段时间后,曾经如软香窝里的大华服饰将不复存在了;对面店里也只剩下了老板娘胡玉琴一个人。
许晓娟没有在意朱雨深的表情,她显得心情不错,可能是新生的爱情滋润了她。
此时,朱雨深看着面若桃花的她,内心涌起了一些遗憾。
他想到了正月里的那个雨天,他去她家的事。
他冒雨走出门后,许晓娟追了出来,等等伤心的经历。
如果不是那个吴宝突然造访、如果不是自己偏要舍弃她而跟谢五妹处对象,如果……自己和许晓娟也许真能成为一对,那应该是件美事吧。
然而,她背后的那个哭泣的灵魂——吴宝将何去何从呢?
朱雨深想到,自己从谢五妹家气着出门时,谢五妹只是在哭,并没有追出来。
于是他推测,如果许晓娟和谢五妹都喜欢过他,那么许晓娟应该更在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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