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1/2)
话说荣国府众人乘船送贾母灵柩回原籍,船上无事,贾琮悄悄将林黛玉等人这几日之事说与了贾赦。
贾赦吓出一身冷汗,骂道:“那老皇帝竟打了这个算盘!”立时红了眼眶子,“老爷子何等艰难替他打了一场胜仗回来,他倒是赐下一座催命符。
一片忠心都喂了狗了。”
贾琮道:“爹,别跟皇帝谈感情。”
贾赦叹道:“不是跟皇帝谈感情,是替你祖父不值啊。”
贾琮道:“他把皇帝当东家,皇帝把他当奴才。
既是奴才,自然不吝惜。”贾赦摇了摇头。
过了会子,贾琮问道,“祖父可曾传授爹兵法么?”
贾赦想了想道:“他老人家不曾特意传授我什么,如寻常将门子弟一般,练几下武便罢了。”
哪有老子腹中有绝活诚心不授给儿子的?
贾琮哼道:“只怕是看出了先帝不是什么好鸟,防着荣国府功劳太大。
可叹老爷子刻意荒废了两个儿子,还是换不来后代平安。”贾赦脸色愈发难看了。
贾琮乃挠了挠头,“爹知道那个胖和尚么?”
“不知道。”贾赦道,“从不曾听说老爷子有什么出身绿林的师弟。
那庙既是前头那位先帝替身和尚修行之处,想必你祖父去学艺也是前头那位的意思。”
贾琮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啧啧两声:“这本来是皆大欢喜的剧本呢。
有个擅兵的和尚助天子打下江山,不富贵荣华,给皇帝当了替身和尚。
他发现大将军贾源之子代善天资绝伦,遂收他为徒授以毕生绝学。
且贾代善与太子私交甚笃,乃太子心腹。
后太子继位成一代明君,贾代善成了一代名将。
故事到这里结束简直不要太欢喜,可以预见,皇帝的子孙、贾家的子孙、和尚的徒子徒孙三家都能相亲相过好几辈子,互相成为彼此的外挂。
戏文里头多半都是这样的。”
贾赦冷笑道:“戏文里都是胡说八道。”
贾琮耸肩道:“然后剧情急转直下。
明君老了之后渐渐变成昏君,亲小人远贤臣,对儿子都狠厉得不像个亲爹,何况旁人?”
贾赦道:“他赐下玉山子的时候还没老。”
贾琮眨眼道:“那时候太子地位稳吗?”
贾赦一怔,想了想道:“稳着呢,那会子太子极得宠,下头的人行事也嚣张,没人敢管。”
贾琮“啪”的一击掌:“虽还没开始动他,被废掉已成定局。
人家骄敌,先帝骄儿。
那可怜的熊孩子。”
贾赦道:“那时候太子下头的人良莠不齐,委实乱的很。”
贾琮哼道:“先帝应当出手收拾啊!
路上有个坑,眼看着有人要掉进去,拦着的是好人,不拦也没什么。
但快要掉进去的那个是他亲生儿子,非但不拦着,还在旁边喊‘走快些’,太离谱了。”
贾赦叹道:“终究先太子还是有本事的,不会任由他把持朝纲到死。”贾琮瘪了瘪嘴不置可否。
遂将此事撂下。
过了几日,贾宝玉悄悄来寻贾琮,问道:“琮儿,想来你知道林妹妹上回做什么了?”
贾琮思忖片刻道:“知道是知道。
因为那事儿太复杂,不太敢告诉宝玉哥哥。
你这性子太老实了,恐怕你不留神露什么馅给人察觉。”
宝玉垂着头道:“她取了燕王的要紧东西?”
“倒算不得是燕王的。
横竖她这一通闹腾,帮咱们家搬除了一个大险。
纵没救我的命——我不在京城,也算救了你的命。”
宝玉一惊。
贾琮看了看他,心想,这人天资难得,只是过于纯善,兼有几分好色。
好色乃男人本性,算不得什么;纯善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致命的。
他史书也没少读,大道理都懂,只是刀子没戳在自己身上没感觉罢了。
若能好生用一用,也是个难得的笔杆子。
乃道:“二哥哥若有空,小弟与你说段评话故事听?”
贾宝玉瞧他那模样知道故事不寻常,道:“你且说来。”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俗套大结局之后续真相。
话说某个时空某一国遇上乱世,国运终结、外族入侵。”贾琮遂拿出说评话的本事将皇帝和尚大将军的故事掰了一遍,顺带在里头加上了一个绿林盗贼来寺庙偷窃,让和尚收为了关门弟子以传衣钵。
贾宝玉听罢道:“这故事委实俗套了些,评话戏文里头多半如此。”
贾琮嘿嘿一笑:“那是前传,真正的故事还没开始呢。”乃喝了半盅茶,又慢慢说起那新的一代明主年岁渐老,又恐功臣犯上、又恐太子篡位,布下大局,用小人、杀大将、废太子、除功臣,为了收拢开国将领手中的兵权给大将军挖下灭门大坑,如此种种。
后头这故事说了许久,哥俩连晚饭都是在贾琮舱里头吃的。
宝玉听罢长叹一声:“怪道都说伴君如伴虎。”
贾琮瞧了瞧他道:“依着宝玉哥哥看,那个大将军要如何才能保住后世儿孙呢?
显然他这个‘愚儿’之策是错的。
他的功劳太高了,纵然将儿子养成废物,天家也不会放过他。”
宝玉想了想道:“何苦来要争那么些功劳?”
贾琮道:“军功不是争来的,是打来的。
他若不全心打仗,死的是他的袍泽兄弟,被屠杀的是寻常百姓。
军人上阵并非为了君,而是为了民。”
宝玉不禁拍案:“说的是!”一时慨然道,“惜哉!
祖父乃是大将,咱们倒没一个习武的。”
贾琮撇嘴道:“习武太辛苦了。
我觉得我这样会两招三脚猫的功夫、能对付几个地痞流氓不错了。”乃上下打量了宝玉会子,“和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纯书生比还是好些。”
宝玉讪讪的道:“打小都没学过。
连我爹都……”他猛然呆住了。
贾琮含笑瞧着他不说话。
足足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贾琮早笑不动了,靠在椅子背上神游天外,贾宝玉忽然说:“你方才那故事,该不会是隐喻咱们家?”
“隐喻什么?”贾琮慢悠悠的说,“是事实好么?
一没隐二没喻。
你稍稍想一想知道哪个是哪个了。”宝玉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又半晌不支声了。
过了会子又小声说,“那玉山子,要不要干脆献给燕王,只做咱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玉山子早让老祖宗贪墨进了她私库。”贾琮微笑道,“当年薛家逼着二婶子还欠的银子,她老人家遂卖了凑钱。”贾宝玉脸上立时如开了个酱菜铺子,五颜六色都有。
贾琮又道:“对了,那个被小人害死的威震北疆的大将,是宝二嫂子的亲爹。
烦劳二哥哥,看在他老子的份上,对她好些。”
宝玉略一惊,脱口而出:“怪道她性情宽宏!”旋即又跌足叹道,“岳父大人竟是这般没的!
好不冤屈。”
贾琮瞥了他一眼:“祖父不冤屈么?
连先头那位北静王爷也一般儿冤的紧。
这事儿本不想告诉你的。
宝二哥哥从前过得干净,一直是老祖宗死死护着你之故。
虽说后来她也不管事了,终究她身份摆着是一个压力。
如今老祖宗走了,还望二哥哥懂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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