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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第一天(1/2)

同样的黄昏,刘氓也在类似的壁炉旁心神不宁。

可笑的监禁差不多过去一天。

他义正严词抗议,他发怒,他甚至近乎哀怜的祈求,胡安娜始终不与他见面,甚至不予回应,反倒是封锁变本加厉。

会客?

行,知道你在这里的人可以来。

可大家即便知道,怎么来?

弗莱堡亲王等近臣已经通过各种方式得知这一消息,却不约而同选择无视。

皇帝夫妻闹矛盾,你参合什么?

支持哪一边?

没的找不自在。

例子摆着呢,黄胡子的秘书官约瑟夫都快到雷根斯堡了,得知消息后只能不知所措的赶回来。

见到皇后,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却被一通臭骂。

“你们也算臣子?

你们有脸重复自己的誓言么?

陛下为公国辛苦操劳,为教会出生入死,可各国贵族聚会中满是对陛下不利的流言蜚语,连小丑都敢拿陛下插科打诨。

你们维护过陛下的尊严么?

陛下还不如去街边拉个乞丐做随从”

这哪跟哪?

约瑟夫满眼金星,还没来得及缓过神,胡安娜接着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

公国这么多事务等着处理,皇帝却想抛下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去穷乡僻壤私会情妇,都是你们怂恿的别跟我说去波西米亚铲除异端。

陛下不去你们就不会打仗了?

你们也算贵族,也算骑士?

阿方索已经替陛下披坚持锐了,难道你们只会教唆陛下到处风流?”

约瑟夫眼前的金星变成黑雾,昏沉中,猛然看到皇后背后的父亲布锡考特笑着努嘴,这才算一激灵,赶紧含混着告退,然后一道烟跑回雷根斯堡跟骑士团汇合。

管理公国?

没说不行。

批示文件、下达命令都可以,不过所有文件和情报都由鲁佩特等专人传送,是否经过皇后梳理就不得而知了。

被这离奇事件折磨一天,刘氓终于从烦乱转为恍惚。

u点com他有时甚至想:与自己不顾一切要去陪伴帕特里西亚相比,胡安娜的行为能说有什么错么?

无论公理还是情感,似乎都比自己的行为站得住脚。

看着壁炉内木炭燃烧时细微变化,他没有思索很可能非常简单的脱身方法,反而觉得,也许这样呆上两个月也不错,被动,似乎也能带来安逸感。

很快,这安逸感变成浓浓的愧疚和恐惧。

他隐约感觉到,如果这次屈从于胡安娜,他今后的生命可能会简单许多,安逸许多,甚至体会到不曾奢望的幸福。

可这样一来,他又会失去什么?

似乎也不仅仅是对帕特里西亚那原本就无法提及的责任,自己难以说明的情感和心灵震颤。

细想想自己来到这世界漫长或短暂的岁月,迷茫,纷扰,希望,歉疚,失落,苦楚,似乎毫无幸福可言。

但是,他活着,而且不断前行。

臣民不能说对他有什么敬仰,却因他而充满希望;情妇不能说对他有多少希冀,却为他默默守候。

或者说,这世界不能说变得更好,却因他改变轨迹。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曾经对士兵说过,面对别人的忽视,我们可以平静的说:我是德意志人生来就是受苦的那么,对他来说,这生命的价值是否就在于痛苦呢?

也许,这就是他来到这世界,并存在下去的理由,唯一理由。

一阵窸窣的响声将他从迷离中惊醒。

抬起头,他才发现侍女玛利亚不知何时来了,壁炉已经熄灭,正在收拾,而房间也因夜幕暗淡不已。

这可不是传话的好人选,甚至不是宫女的好人选。

他起身活动一会麻木的身体,玛利亚却还专注于壁炉内灰烬,清理几块可用的炭块。

却不想,好歹是皇帝侍女,用得着这么节省么?

想归想,见她还要忙一会的样子,刘氓不由自主凑过去帮忙,忘了君主这么做似乎也很掉价。

只可惜,他不是干活的料,忙乎半天,炉内那点残烬也被他弄熄了。

玛利亚一脸懊丧的瞥了他一眼。

随即,像是搞清楚他是皇帝,又露出惶恐,等看清他满脸灰渣的憨样,又难得露出笑意。

这笑容美得惊心动魄。

即便是笑,玛利亚眼眸也清澈的通透,带着淡淡悲悯,平凡的脸因这笑容带上一层莹润光彩,让刘氓呆住。

玛利亚估计弄不清他为何发呆,见他满手的灰,下意识拉住,扭脸朝着壁炉,帮他把灰吹去。

手心麻酥酥的,还有点痒,一股暖流涌上颈背,让刘氓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不过背后的脚步声将他惊醒,回头一看,却是西尔维娅端着一盏灯,站在门口,背后是埃斯特罗娜。

黑灯瞎火跟侍女把脑袋凑到壁炉内捣腾似乎不是什么好形象。

见西尔维娅眼中略有惊诧,刘氓老脸一红,赶紧抽出手站起来。

不过看到埃斯特罗娜眼中打趣的神色,他又一阵恼怒。

有什么好笑的,我跟小孩一起和尿泥也不管你屁事。

不就是能自由出入么,还把西尔维娅拉来看笑话。

他一肚子气,可当着西尔维娅,只能笑着让座,没话找话寒暄起来。

埃斯特罗娜像没看见他晦气眼神似的,转身走出去,没一会端着洗手的铜盆回来。

看来是老当侍女的,那就当一辈子好了。

刘氓又是一阵鄙夷,不过还是起身洗手。

可手刚没进水里,他只觉手心刺痛一下,电打似的抽手,弄了埃斯特罗娜一脸水。

西尔维娅早感觉到刘氓跟埃斯特罗娜不对付,还以为他是故意的,赶紧起身圆场,见刘氓纳闷的看着手心,又不像是故意给埃斯特罗娜难堪,就掏出手巾笑着帮埃斯特罗娜抹去脸上水珠,又顺便帮刘氓擦手。

不过西尔维娅没擦两下,却身体猛然一僵,呆立在那。

刘氓没注意到西尔维娅表情,见埃斯特罗娜满脸尴尬,这才觉得不好意思。

一边吩咐玛利亚端走水盆,一边从西尔维娅手中抽出手坐回桌旁。

感觉还有点痒,他看看,手像是没洗干净,两个手心都有灰烬留下的淡淡印记,还奇怪的呈十字星型。

这会不是关心的时候,他笑着说:“我们的等主教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有时间来这?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出了名的浪荡,夫妻间闹出前所未有的奇闻。

作为王室出身的等主教,她当然要来处理。

见西尔维娅像是没听到,还呆呆的站在那,埃斯特罗娜虽然满心鄙夷,还是笑着帮腔:“听说陛下要去波西米亚指挥铲除异端的圣战,却未能如期前行,等主教过来看看…”

埃斯特罗娜本是没话找话,说到一半,自己感觉不对味,再看刘氓也是满脸晦气,赶紧讪讪住口。

所幸,西尔维娅回过神坐回桌旁,她才算躲过刘氓一向对他刻薄的言语。

不过西尔维娅仍然心神不宁似的,说起话来磕磕巴巴词不达意,没说两句就起身告辞,她也只能起身跟随。

这莫名其妙的拜访也把刘氓搞得一头雾水,送走西尔维娅,又回到房间,这才想起玛利亚的来意,淡淡的问:“皇后派你来的?

她有什么话?

准备什么时候结束这场闹剧?”

玛利亚果然不是传话的料,呆了半响,才干巴巴的说:“大老爷,公爵夫人说,要是老爷能想明白什么才是对你最重要的,她随时会放你出去。”

什么对我最重要?

家庭么?

帝王能有真正的家庭么?

太幼稚了,你就不能搞清自己的身份么?

以往胡安娜搞这搞那,刘氓只是觉得歉疚,此时,却不由生出些厌恶。

他也懒得多说,闷闷吩咐:“那你回去告诉她,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最重要,可我不止为她胡安娜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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