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算计(1/2)
第十四节 算计
亲卫们解开了阎温身上的绳索,又端来了水让阎温洗干净,随即有两个羌女端着酒肉来到阎温的身边。
阎温也不推辞,安然自若的接受了医匠的治疗包扎,在羌女的侍候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连看都不看坐在对面的马超一眼。
吃饱喝足,他站起身一拱手:“多承款待。”
马超笑了笑,挥了挥手,两个羌女一左一右的扶着阎温去了。
马种看着阎温虽然有些踉跄,却坚定无比的身影,有些担心的对马超说道:“兄长,我看阎伯俭不是能轻易投降的人啊,他这么做,会不会有诈?”
马超扭过头看了马种一会,略有所思的说道:“你是说,他明天到阵前,会不按我说的说?”
马种没说话,但他的神情显然正在担心这个。
“那你有什么办法?”马超放下酒碗,沉思了半晌,也觉得阎温有点靠不住,万一阎温在阵前大叫“援军来了”,那冀城岂不是更难攻了?
“冀城如果不能忙拿下,援军可能就真到了,到时候我们不仅一无所得,还有可能腹背受敌。”
他苦笑了一声,又说道:“就算我现在愿意退回去,那些羌人也不愿意啊,他们满心想着出来捡点便宜,如果空手而回,以后还能听我的吗?”
马种犹豫了一下,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从阎伯俭逃出去开始算,到现在有半个多月了,如果他一路上昼夜兼程赶到郿县向夏侯渊请救兵,那么夏侯渊确实有可能已经到了上邽,也就是说,阎温所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夏侯渊真的到了上邽,只怕冀城……难下。”
“没这么快吧?”马超嘴上不相信,可是语气已经不那么有把握了,他用粗壮的手指挠了挠脏兮兮的头发,想了想又说道:“夏侯渊手下总共才四万多人,陈仓、街亭都要留守人马,安定那边还在防守,他应该抽不出三万人。
何况三万人不是三千人,可以轻军直进,三万大军移动,要带多少辎重?
他要抽调多少民夫?
哪是说走就走的?”
马种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兄长,上邽到此不过六七十里,派个快马去看看岂不是更有把握?
如果阎伯俭真的是在说谎,我们再攻城不迟。”
马超听了,展颜一笑,一拍大腿赞道:“这个办法好。
来人……”
几个骑兵斥候半夜时分赶回了大营,他们被寒彻入骨的北风吹得浑身冰冷,但额头上却冒着涔涔的冷汗,一见到马超就跪下磕头,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上邽确实被曹军夺了,从战旗上看正是夏侯渊。”斥候紧张的说道:“另外,我们还看到了朱灵等人的战旗。”
马超有些发懵,这么说阎温说的不是骗人的话,而是真话了?
他一时有些紧张,想了想又不死心的问道:“你们有没有进城去看?
朱灵不是在陈仓吗?
怎么会到了上邽?”
“将军,上邽城戒备森严,我们哪进得去,半夜里一点灯火也没有,安静得很,显然有大军入驻,我们还听到了军营里才能听到的刁斗声。”斥侯咽了口唾沫说道:“他们的斥侯放到了五十里,我们好容易才钻进去的,有个兄弟想爬进城去看看,离城墙还有五十步就被夜哨一箭射死了,紧跟着巡逻的就赶来了。
要不是跑得快,我们几个差点都回不来。”
马超有些窒息,从帐门口吹进来的夜风凉得让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果然不是说了玩的,这么远的路程,他居然还真的赶到了,而且还是三万人,简直是匪夷所思。
“你们下去吧。”马超赤条条的从褥子里爬起来,挥了挥手,又对一个亲卫叫道:“去请小将军来。”斥候低了头,匆匆的退去了,亲卫大步出了帐。
马超在帐里来回踱了两步,有些烦躁不安,热乎乎的身子很快就变得冰凉,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将青铜灯台上的油灯差点吹灭了。
两个羌女光着身子爬了起来,从衣架上拿起他的衣服,赶着过来给他穿上。
马超张开双臂,任由羌女替他系好袍带,眼睛却盯着摇晃的灯光出神,浓眉紧锁。
马种匆匆的走了过来,一见两个羌女,连忙又退了出去。
马超听到脚步声,撇嘴一笑:“进来吧,有什么了不得的。”
两个羌女也不以为然,手脚麻利的穿上羊皮袍子,将行军榻上的皮褥子推在一旁,一个装关羊奶的扁壶架在火上,一个将吃了一半的羊腿拿了过来,伸到火上去烤。
“斥侯回来了,夏侯渊确实来了,上邽已经丢了。”马超言简意赅的把情况向马种转达了一遍。
马种低头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朱灵已经从陈仓赶到了上邽,那么曹冲显然已经到了关中,要不然夏侯渊不会把朱灵调到汉阳来。
这个仗……真的不好打了。
我看还是在附近掳掠一番,然后尽快由武都道退回去的好。”
马超沉默不语,进退两难。
他实在舍不得眼前的这个冀城,冀城是州治,是凉州数得过来的几个大城,抢了冀城,比扫荡一个郡都有效,只是冀城就象一只铁壳乌龟,他虽然有三万骑兵,却没有信心拿下冀城。
本来可以围而不打,挤压韦康的信心的,现在却来了援军,自己反而有可能被两面夹击,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他转了两圈,抬起头看着马种,眼神里充满了杀气:“不能退!
如果这次不战而退,我以后在羌人中说话就再也没人听了,就算要退,也要狠狠的打一仗,我有三万骑兵,夏侯渊就算有三万人,他也吞不下我。
更何况……”他笑了笑,脸色狞厉:“韩遂还在旁边看着,我如果就这么退走了,岂不是被他笑死?
我们合兵一处有八万人,为什么不能一口吞下夏侯渊,回头再拿下冀城?”
马种一听大惊失色,愕然的看着战意盎然的马超。
“韩遂就在显亲,离此不过百里,立刻派人联系他,我马上赶到望垣堵截夏侯渊,请他赶来汇合。”他顿了一顿,呲牙笑道:“告诉他,拿下夏侯渊和冀城,战利品我们平分。”
马种听出了马超的狠决,知道无法再劝,只得应了,连夜派人去联系韩遂,韩遂接到马超的消息之后,立刻把成公英叫来商量。
这次马超出人意料的、极其爽快的答应了韩遂的要求,让他掳掠了几个县,补充了一下物资,平息了那几个头领的怨气,韩遂正打算就此撤回金城呢,现在接到马超约他合击夏侯渊的消息,他有些犹豫。
他和夏侯渊打过交道,此人凶悍好斗,手上的人马也比较精锐,战斗力很强,作风也很顽强,敢打硬仗,如果不能一下子打死他,自己很可能被拖住,两败俱伤。
更重要的是,他领的虽然是以步卒为主,可是行军极其快速,用兵飘忽不定,骑兵在他面前也未必就稳操胜劵,这让韩遂在心理上不敢轻视他。
现在曹冲又到了关中,如果他全力一战打死了夏侯渊,正好替曹冲去了一个心腹之患,而且还送了个把柄在他手里,自己却打得筋疲力尽,这值不值得,实在是个必须要考虑清楚的问题。
“公英,你看……”韩遂沉吟着看向成公英。
成公英在地图上扫了一眼,又问了马超派来的人几个问题。
摇了摇头说道:“这事不清楚的地方太多,一时还决定不了。
不过,马将军既然派了人来约战,我们什么表示也没有就走,这也不好,他这次这么大度的让我们在显亲、略阳诸县掳掠,解决了我们眼前的危机,如果我们不帮他,只怕谰过去,也会被人讥笑。
再者,这么大的好处在眼前,就算将军舍得走,只怕那些人也舍不得走。
三万人的辎重,再加上冀城,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我也是考虑到这些,所以才犹豫不决。”韩遂点头赞同的说道:“要不我们就派一部分人向他靠拢,配合他作战吧。
冀城我也不想要,就由他占着吧,夏侯渊部的辎重能分一部分给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韩遂的眼光穿过帐门缝隙:“很快就要下雪了,如果现在不走,我们今年就得留在显亲过年了,这一仗,要打必须速战速决,拖得时间长了,可不是好事。”
成公英眼睛还是瞟着地图,沉默了半天,忽然说道:“我觉得夏侯渊应该没有三万人,他总共四万多人,除去在安定的吴质部五千人,徐晃、朱灵、朱铄三部一万五千人,他手头最多两万多人,徐晃、朱铄在街亭,朱灵在陈仓,各地再留些人手,他哪来的三万人?
朱灵怎么会到上邽来,他不守陈仓了?
就算他是增援来了,陈仓也一定会留下足够的人手。
再考虑到他这次行军来得如此之快,我估计除去就近调用的朱灵、朱铄之外,他从郿坞带过来的人不会超过五千,否则他的速度不可能做到这么快。
那么再加上朱灵、朱铄的人马,在上邽的人马,应该不超过一万五千人,说不定只有一万出头。”
韩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合兵一处,岂不是可以轻松吞下夏侯渊的人马,重创曹军?”
成公英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重创夏侯渊是没有问题,就算不能全歼他,也可以打得他奄奄一息,将他赶出汉阳郡。
可是将军想一想,夏侯渊只有一万多人,又是轻军而来,所带辎重必然有限,我们两家分可就不足了。
至于冀城,我估计马超到时候也不会轻易的让我们分享,他如果看到夏侯渊只有一万多人,或许不会让我们参战,以免我们要求分享战利品。”
韩遂想了想,忽然笑了,指着成公英笑道:“公英,你对马孟起可谓是知之甚深。
他现在以为夏侯渊有三万人,这才要求我去支援,如果他知道夏侯渊只有一万多人,大概根本不会通知我的。”
成公英笑了。
韩遂笑了一阵,又说道:“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夏侯渊究竟有多少人,我们也不敢保证,如果不派人去,只怕马孟起又会生起嫌隙,所以这兵还是要派的。
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白帮忙,不管他多少人,东西怎么分,还是先说好了才行,免得马孟起到时候又反悔。”
“将军如虑甚是。”成公英笑道:“依属下愚见,我们应该分兵两路,一路去望垣和马将军合兵一处,另外一路绕道去陇县,夺取陇关,一来可以堵住夏侯渊的后路,二来可以防止曹军的援军,这样也是配合了马将军作战,想必马将军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韩遂一想,哈哈大笑,对成公英的计策很是满意。
他们算来算去,夏侯渊应该没有三万人,既然如此,那么马超击败夏侯渊应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夏侯渊大败之后,必然要撤回关中,他们在半路上打夏侯渊的败军,花的力气小,收获却要大得多,更关键的是,他去打陇西,阻力要小得多,又可以提前知道曹军援军的动向,如果有什么意外,他可以先反应过来,相对而言,危险性也就小得多。
“公英,所言甚是。”韩遂起身拍了拍成公英的肩膀,大笑着说道:“就依你的妙计而行,让子义带上成宜、侯选两人,一共两万人去帮马孟起的忙,我们去打陇县,抄夏侯渊的后路。”他想了想又笑道:“说不定,还能顺便把街亭拿下,那关中的大门就向我们打开了。”
徐晃接到斥候的消息,得知韩遂没有向西退回金城,反而从显亲又杀回了陇县,立刻感觉到了出了问题,他一面派出大量斥侯继续打探,一面派出两路传令兵,分别向夏侯渊和曹冲报警,同时他火速派出一曲人马进驻陇关,日夜监视着韩遂的动向。
夏侯渊接到徐晃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在下邽呆了七天。
阎温一去不复返,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生死不明,也不知道城里得到了消息没有。
不过,现在夏侯渊最关心的不是冀城的安危,而是他自身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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