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回、玄鉴重圆知有日,燕钗再合已无缘(1/2)
204回、玄鉴重圆知有日,燕钗再合已无缘
一晃三年过去了,芜州没有人见过梅振衣,钟离权抱着昏厥的梅振衣回到青漪三山后,这位梅家大少爷就再未公开露过面,梅家下人只说少爷在山中修道不问世事。
问及芜州百姓,大部分人连这位赫赫有名的贵公子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想当初刚刚从昏厥中醒来的时候,梅振衣并没有痛哭流泪,连全身的烧伤都浑然不觉,甚至都忘了以省身之术为自己疗伤,就是那么茫然的睁开眼睛,良久空洞无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谷儿、穗儿惊慌的哭声让梅振衣回过神来,首先看见的是师父钟离权。
“想一想白牡丹临终的话,善待眼前之人。”这是钟离权说的第一句话,他居然在这个伤心的时候又提起了白牡丹,连知焰都吃了一惊。
梅振衣闭上了眼睛,神识变得清晰起来,周身内外的痛楚一起袭来,白牡丹还有遗言,可怜何幼姑,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留下。
此时钟离权又说了第二句话:“你若想报仇,也是理所当然,但你得想好该怎么去做。”
三年之后,表面上的悲愤已平复,梅振衣仍旧时常坐在方正峰绝壁下的石龛中闭关修行,与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三年来他定坐时不再面朝开阔的广场平台,而是对着冷冰冰的石壁。
全身上下的灼伤早已治好,以梅振衣的修为加上曲振声的回春妙手,连一块伤疤都没留下,但心中的伤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梅振衣蓄起了胡须,颌下三缕黑髯已有半尺长,古时男子成年后大多蓄须,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样子看上去却变化了不少。
与相貌改变相对应的是。
梅振衣的心境仿佛已经成长了几十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精通种种江湖手段自以为无所不能地少年。
又到了农忙插秧的季节,水田中的农夫们挽起裤管,在腰带中掖起衣襟,正在一步一退的插着秧苗。
飞尽峰顶上,有两名仙人遥望人烟对坐而谈。
清风:“何家村已毁,眨眼三年,村外农庄犹在。
再见农人耕作,真有桑海苍田之感。”
钟离权:“众生既处生死轮回中,成日指天忿恨也无助益。”
清风开口吟唱道:“天道如何,吞恨者多。
抽琴命操,为芜城之歌。
城上兮风寒,井径兮陇残。
千龄兮万代,共尽兮何言。
……”这是他在人世间学会的一首歌谣。
三年前,天神与菩萨显灵。
芜州万民跪拜,眼看着菩萨打落了天神,落在养贤乡何家村。
街头巷尾皆传那是菩萨镇压天魔之举,据说那带着火焰的天魔作恶多端,但已经被菩萨斩灭云云。
议论甚为神奇。
有好事的官吏欲上表祥瑞,表文写好送给刺史程玄鹄过目,程玄鹄勃然大怒轮起桌案上的汉白玉纸镇就砸了过去,斥道:“一百二十七条人命无辜横死。
尔等竟称什么祥瑞?
玄鹄无能,属下府衙无法锁拿作乱神灵,但也绝不能呈此无耻之表!
……此事万民所见,据实上报,勿添褒贬,更不要称半点祥瑞之语。”
何家村死了一百二十七人,当时正值农忙季节,有不少人在离村远处地田庄中耕作。
侥幸躲过一劫。
但何木生老爷一家人那天却没有出门,全部不幸遇难。
听见清风的吟唱,钟离权默然半晌才说道:“其实以你我的修为,早就看透了这些,我成道虽不如你长久,但经历三国两晋、五胡乱华、隋末争雄,人世间之生死别离早已历尽。”
清风止住吟唱问道:“苍海桑田之变,众生物类之变。
天道循回之变。
此三者,你也历尽了吗?”
钟离权微微笑了笑:“前二者。
虽不敢言历尽,但也接近了悟堪破,若不是振衣这孩子出事惊扰了我的清修未历化形天劫,说不定此刻已成就金仙。
至于后者,仙童你也没历尽,否则早证太上忘情成就大罗金仙。”
清风:“你我口中,不应总是提及‘说不定’这三字。
若梅振衣不炼九转紫金丹,说不定就无当日之祸,若他不洗去照妖镜上的神识灵引,大天尊那日可能会及时赶来,说不定也没有何家村之灾。”所谓大天尊,就是天庭众仙对玄穹高上帝的称呼。
钟离权微微点头又连忙摇头道:“梅振衣做的事,可谓因果缘起,但错不在他。
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这种话,他的心境刚刚平复未久,乍闻此言,又可能会想不通地。
……谁能想到呢,有你与明月两位金仙坐镇,在人世间小小芜州,竟然还出了那种事情。”
“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多的是,只不过世人不知,你我跳出轮回后也不曾尽遇,却让梅振衣赶上了。”清风淡然说道,但此刻淡淡的神情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这是他离开昆仑仙境前不曾有过的神色。
钟离权似乎察觉到他地变化,又问道:“仙童你的伤势如何?”
清风:“我早已恢复,只是九天玄女宫的持月仙子想要恢复如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钟离权:“她是你失手打伤的,仙童地修为不伤天下有灵众生,持月并未成就仙道,你怎会伤了她?”
清风:“她没受伤,别看指月玄光鉴已裂,但她的炉鼎完好无损,我那一击削了她的法力,修为境界仍在,但神通玄功大损,修行精进大受影响。”
钟离权:“仙童的金击子,还在九天玄女宫吗?”
当初清风承诺将指月玄光鉴修复,也设法帮助持月恢复修为,这都是很难办到的事情,无奈之下,将自己随身千年的神器金击子交给了抚尘仙子以作抵押,只有自己办到了这两件事,才会去九天玄女宫将金击子取回。
抚尘仙子把裂开的指月玄光鉴也留在了敬亭山。
清风从怀中取出一轮圆光,它就像一轮虚空凝聚的光华,上面还残留几道裂纹,但是比当初已经淡了许多。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轮圆光都是不变地,连裂纹的形状也不会改变,也就是说总像是同样地一面朝着你。
清风看着指月玄光鉴道:“明月告诉我,她可以将这些裂纹都修复。
但需要时间,修复之后这面神器也会发生改变,不再是指月玄光鉴就是指月玄光,非虚非实,纯净光华凝聚。”
钟离权:“如此甚好,指月玄光鉴成为指月玄光,虽有改变但妙用不减,九天玄女宫也不会计较的。
只是那持月仙子修为若想恢复。
恐怕不是那么好办,无论你有再高的手段,也无法替她修行。”
清风:“只有另一个办法,助她修为精进弥补法力之失,需要一枚大罗成就丹就圆满了。
持月仙子也算因祸得福。
这只有梅振衣去找镇元子才成,他也早有这个打算。
……但如今我又怎能催他去炼制大罗成就丹,炼丹二字,恐是他此刻的心境之伤。”
钟离权叹气道:“他的修为也未到。
只有修成种种阳神化身,才能以拜神鞭同时炼制几炉丹药。
你我所见所历已经够多,但梅振衣不一样,他只有短短十几年的修行。”
清风:“最重要地是他在苦海中未历前世种种,与一般地地仙心境还不一样,也堪破不了化身关口。”
钟离权:“其实他地堪破机缘已经有了,这孩子地情形,难道真要去轮回地狱中走一遭吗?”
清风遥望着芜州城方向。
话风很突兀的一转:“该去就得去,假如当日来的是地藏王而不是观自在,可能就省事了,梅丹佐未必跑得掉。”
钟离权却仍然在谈梅振衣:“一十三年出摄阳神,振衣这孩子修为已经足够精进,况且他还遇到了许多波折。
其实就他本人的修行来说不必着急,哪怕再等数百年也没关系,只怕世事变化不容多等。”
“出摄阳神?”清风微微一惊。
转头看向青漪三山的方向。
嘴角微微一抿道:“我虽擅推演,但你的弟子修行还是你更清楚。
梅振衣果然出山了,却是以阳神出游。”
钟离权:“算算日子,他的修行也该到了这个地步,这三年可没闲着。
他也不能总是待在青漪三山中不见人,是时候出山了。
仙童,你猜他会问些什么?”
清风:“还能问什么,定是梅丹佐地下落,以他的性子是一定要报仇的,不过你这徒弟做事有分寸,应该不会着急乱来。”
说话间飞尽峰上有一个人形的光影凭空出现,至少在普通人眼中他是凭空出现的,事先毫无察觉就来到了近前。
梅振衣定坐方正峰中,初次以阳神出游还不是很熟练,一现身是裸体,紧接着身边光华流转,身上多了一件青色地道袍,上前给师父行礼。
钟离权手捻长髯,摇扇点头道:“很好很好,你修为更进一层,能出摄阳神,初出游时一定要小心。”
清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梅振衣,你的胡须很漂亮,比你师父的好看。
……你不想惊动其它人,阳神出游而来,有什么事吗?”
梅振衣地神情不再像往日那般带着嬉笑的神色,朝清风拱手道:“是有问题请教,当日你持照妖镜在一个时辰内就找到了韦昙,假如有时间慢慢去搜寻,能不能找到那逃走的梅丹佐?”清风猜的不错,梅振衣果然一开口就问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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