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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天不佑夏(1/2)

北曲站在城墙上,远远看见一袭玄衣马上,随行于一辆深色马车之侧,由远及近。

原本拢紧的眉瞬间飞扬舒展。

“开城门!”

北曲领三人站在谈指城门前候着那辆深帘马车。

立于他身后的三人神情皆是肃穆,凝望着临近之人,面色复杂。

那脸覆面具的黑衣少年想要退后,墨衣云纹之人浅声阻了:“不用避了……影主行前已言,惊云阁左护法不曾见过你,不会有疑。”不知想到什么,他眸色便黯了黯,再道:“再者,我与师妹有再见之约……你已无必要退了。”

黑衣少年便默声抬头看了墨衣云纹之人背影一眼,口中轻声应了:“是,义父。”

另一侧之人此时侧目瞥二人一眼,轻声一哼。

墨然面色可见苍然,回视了他一眼,望着远处轮卷沙尘行近的素帘马车,缓缓道:“你我多年好友。

弋之先生却与惊云阁关系匪浅,我与他恐是敌非友……还望恕墨然不义,让你夹于我二人之间为难了。”

那人听闻当即一声冷笑:“你在胡说什么?

你与他是敌非友与我何干?

我又凭何要为难?

难道是觉得我与他还能是友不成?

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却从小就定为备受尊崇的‘文首’,而我文榜第一却长年在他之下!

只能做个备受轻视的‘武首’。

便是如此,你还以为我们能是‘友’?

未免可笑。”

墨然似是没有料到,双眉便微蹙了蹙。

“那你此行与我来此……”

他冷哼道:“保护文首乃武首之责,我若不来,族中长老如何能放过我武宗子弟!”

墨然忆起孔嘉不惜换血、伤退长老也要救他时的神情,不觉便无声一叹。

久久,只道了句:“是这样。

那便恕然多虑了。”

此时晚风飖飏,日落参差。

那辆远处驶近的马车已至面前。

马上玄衣之人远远便直望着那袭白衣滚云襟腰挎双剑的男子。

待到行近,确认其人,便立时驱马而至,飞身便下。

“子葭。”他径直行往白衣男子面前,目不斜视,语声微见波澜。

竟将周遭旁人全部无视了。

年轻将领本想上前拍拍孔嘉的肩,以慰他请来神医之举。

哪想他刚抬手孔嘉便又向着孔懿行近一步,抬起的手便落了空。

孔懿面色不善,看着眼前之人目中波澜不起,听闻唤声只不冷不热地对着孔嘉作揖一礼,口中平声道:“孔懿来迟,文首恕罪。”

孔嘉便只看着他,上上下下确认着什么,直看得孔懿蹙眉生厌。

而后方无绪道:“嗯。”

璎璃停下马车,微拧眉看向前方墨衣云纹之人。

墨然与她温然一笑,而后抬首而静,敛目一瞬,缓步行至了马车前侧。

经年同门,念深情浅,似近已远。

他凝目忽殇,口中唤道:“师妹,许久未见。”

端木孑仙扶帘而出,目中一瞬空敛,望向他的方向,亦是静了些许,而后轻言道:“许久未见,师兄。”

……

树荫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枝影婆娑。

“经年所见虽寥,但师兄予我既为兄亦为父,端木莫敢轻忘……”当日毒堡分别,椅中女子平望前方虚无,双唇开合微久,道:“只是师兄的身世,端木从未听师父及师兄提及,亦不曾了解过……来日若再会,不知师兄能否相告一二?”

风吹叶起,长衣鼓荡。

墨然立身树下,恍惚一怔,长时寂静未言。

久久,应道:“好。”

……

墨衣云纹之人伸手将女子掺扶而下,坐入了璎璃所置木轮椅中。

“多谢墨先生及清云宗主师兄妹二人来此相助、救谈指数万新兵于水火之中!

小将北曲感激不尽!”北曲言罢,躬身对着椅中之人抱拳深揖了一记。

端木孑仙望向他的方向,颔首而应:“医者本责,将军多礼了。”

至后北曲便领一行人入往城内。

此间璎璃便多看了那跟随于墨然身侧默不作声的黑衣少年一眼。

“这位是?”

“然的义子,名却,此行跟从随行。”

端木孑仙听罢墨然的话便向着少年人方向微微颔首,以示意。

璎璃亦向着抱剑行礼的少年人回了一礼:“不曾听闻,初次见面。”

少年人闷声低头“嗯”了一声。

城门在几人身后“咿呀”合上,白衣女子入内便闻惨呼声,声声凄切。

墨然道:“此处感染热毒者三千余人,都由低烧而起,生疱疹,后扩至全身,再之后便口生脓疮。

惨呼者多为全身遍生疱疹者,待到口中生疮已无力呼嚎,且难以进食,于是病情更恶。”眸中浮忧,他续道:“据北曲将军所计……至此未有病死者,因口中之痛数日不食饿死者却有百余人。”

端木转目望向了惨呼声传来的方向,目染痛色,极轻地呼了一口气。

“这便去罢。”

北曲闻言立时在前引路,将人领往城中隔离感染者所在的大片庄园。

“这些人病得太重,经不起长途颠簸,故就近隔离在此城西一角,病情稍轻者已全部送往了罗甸城中集中隔离和控制。”北曲边走边道。

端木沿途闻到生灰之气,又闻大量艾草苦香。

“生灰、艾草皆已用过?”

墨然点头:“城中遍撒生灰,至昨天病者用过之物已悉数焚尽。

军医正领人大量煎煮艾草水分发予新兵及城中百姓服下。”

端木点了点头。

北曲将墨然、端木一行人送至城西角庄园外十里的把守处。

“园中疫病者便托于先生二人了!”

北曲言罢再行一礼,他身后的孔嘉、孔懿也跟随作揖一礼。

墨然、端木示意过,由园中负责看守的军士陪行送往了庄园中病者集中所在。

入园便闻腐臭味,疮化脓水浸血烂肉,三千余名病者集中于园内一间间长屋中,有一千余人仰躺在左右两排大通铺中不敢稍动,腐肉脓水血腥味充斥屋中,令人闻之欲呕。

璎璃推着端木止于病情最重者所宿的长屋中,看着女子伸手就着腕间疮脓为铺间呼号的病者诊脉。

墨然亦上前细细翻看病者周身疱疹之异,一一述与端木听。

二人由病重者看往疫疠稍轻者,分析所得,几番深议。

未得解法。

璎璃与黑衣少年长时跟随两人身后,端水递物取针烹药,神情亦越来越凛。

“此非寻常热毒之症。”数日下来,试药凡几均无果,墨然深拧眉宇与椅中女子道。

端木孑仙亦点头。

“此症似由内发,不外通引。

我询军医数人,皆道无外来之人感染,谈指之地的百姓也无一人感染,起初以为是隔离之速极快,幸得避免。

今此再看,恐非巧合。”

墨然思道:“新兵之众却感染奇快,几乎同时爆发,令人措手不及。

你我试遍往昔疫症解法却皆不得效,我观病者脉相复杂,应是热毒之脉却分明更重,不过数日脉相便要大变,难以控制,实不似寻常所闻疫疠。”

端木便转首望向一侧军医数人所在:“可否劳烦将新兵此前之遇一一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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