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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4章 天龙(42)(1/2)

钟万仇万不料害人反而害了自己,那想得到段誉从石屋中抱将出来的,竟会是自己的女儿?

他一呆之下,放下女儿。

钟灵只穿着贴身的短衣衫裤,斗然见到这许多人,只羞得满脸飞红。

钟万仇解下身上长袍,将她裹住,跟着重重便是一掌,击得她左颊红肿了起来,骂道:“不要脸!

谁叫你跟这小畜生在一起?”钟灵满腹含冤,哭了起来,一时那里能够分辩?

钟万仇忽想:“那木婉清必定还在屋内,我叫她出来,让她分担灵儿的羞辱。”大声叫道:“木姑娘,快出来罢!”他连叫三声,石屋内全无声息。

钟万仇冲进门去,石屋只丈许见方,一目了然,那里有半个人影?

钟万仇气得几乎要炸破胸膛,翻身出来,挥掌又向女儿打去,喝道:“我毙了你这臭丫头!”

蓦地里旁边伸出一只手掌,无名指和小指拂向他手腕。

钟万仇急忙缩手相避,见出手拦阻的正是段正淳,怒道:“我自管教我女儿,跟你有甚相干?”

段正淳笑吟吟的道:“钟谷主,你对我孩儿可优待得紧啊,怕他独自一个儿寂寞,竟命你令爱千金相陪。

在下委实感激之至。

既然如此,令爱已是我段家的人了,在下这可不能不管。”钟万仇怒道:“怎么是你段家的人?”段正淳笑道:“令爱在这石屋之中服侍小儿段誉,历时已久。

孤男寡女,赤身露体的躲在一间黑屋子里,还能有什么好事做出来?

我儿是镇南王世子,虽然未必能娶令爱为世子正妃,但三妻四妾,有何不可?

你我这可不是成了亲家么?

哈哈,呵呵呵!”钟万仇狂怒不可抑制,扑将过来,呼呼呼连击三掌。

段正淳笑声不绝,一一化解。

群豪均想:“大理段氏果真厉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钟谷主的女儿掉了包,囚在石室之中。

钟万仇身在大理,却无端端的去跟段家作对,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原来这正是华赫艮等三人做下的手脚。

华赫艮将钟灵擒入地道,本意是不令她泄漏了地道秘密,后来听到钟万仇夫妇的对话,三人在地道中低声商议,均觉此事牵连重大,且甚为紧急。

一待钟夫人离去,巴天石当即悄悄钻出,施展轻功,踏勘了那石屋的准确方位和距离,由华赫艮重定地道路径。

众人加紧挖掘,又忙了一夜,直到次晨,才掘到了石屋之下。

华赫艮掘入石屋,见段誉正在斗室中狂奔疾走,状若疯颠,当即伸手去拉,岂知段誉身法既迅捷又怪异,始终拉他不着。

巴天石和范骅齐上合围,向中央挤拢。

石室实在太小,段誉无处可以闪避,华赫艮一把抓住了他手腕,登时全身大震,有如碰到一块热炭相似,当下用力相拉,只盼将他拉入地道,迅速逃走。

那知刚一使劲,体内真气便向外急涌,忍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巴天石和范骅拉着华赫艮用力后扯,三人合力,才脱去了“北冥神功”吸引真气之厄。

大理三公的功力,比之无量剑弟子自高得多了,幸好见机极快,应变神速,饶是如此,三人都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均道:“延庆太子的邪法当真厉害。”再也不敢去碰段誉身子。

正在无法可施的当儿,屋外人声喧扰,听得保定帝、镇南王等都已到来,钟万仇大声讥嘲。

巴天石灵机一动:“这钟万仇好生可恶,咱们给他大大的开个玩笑。”除下钟灵的外衫,给木婉清穿上,再抱起钟灵,交给段誉。

段誉迷迷糊糊的接过。

华赫艮等三人拉着木婉清进了地道,合上石板,那里还有半点踪迹可寻?

保定帝见侄儿无恙,想不到事情竟演变成这样,既感欣慰,又觉好笑,一时也推想不出其中原由,但想黄眉僧和延庆太子比拚内力,已到了千钧一发的关头,稍有差池,立时便有性命之忧,当即回身去看两人角逐。

只见黄眉僧额头汗粒如豆,一滴滴的落上棋局,延庆太子却仍神色不变,若无其事,显然胜败已判。

段誉神智一清,也即关心棋局的成败,走到两人身侧,观看棋局,见黄眉僧劫材已尽,延庆太子再打一个劫,黄眉僧便无棋可下,非认输不可。

只见延庆太子铁杖伸出,要往棋局中点下,所指之处,正是当前的关键,这一子下定,黄眉僧便无可救药,段誉大急,心想:“我且给他混赖一下。”伸手便向铁杖抓去。

延庆太子的铁杖刚要点到“上位”的三七路上,突然间掌心一震,右臂运得正如张弓满弦般的真力如飞般奔泻而出。

他这一惊自是不小,斜眼微睨,见段誉拇指和食指正捏住了铁杖杖头。

段誉只盼将铁杖拨开,不让他在棋局中的关键处落子,但这根铁杖竟如铸定在空中一般,纹丝不动,当即使劲推拨,延庆太子的内力便由段誉少商穴而涌入体内。

延庆太子大惊之下,只想:“星宿海丁老怪的化功大法!”当下气运丹田,劲贯手臂,铁杖上登时生出一股大力,一震之下,便将段誉的手指震离铁杖。

段誉只觉半身酸麻,便欲晕倒,身子晃了几下,伸手扶住面前青石,这才稳住。

但延庆太子所发出的雄浑内劲,却也有一小半犹如石沉大海,不知去向,他心中惊骇,委实非同小可,铁杖垂下,正好点在“上位”的七八路上。

只因段誉这么一阻,他内力收发不能自如,铁杖下垂,尚挟余劲,自然而然的重重戳落。

延庆太子暗叫:“不好!”急忙提起铁杖,但七八路的交叉线上,已戳出了一个小小凹洞。

高手下棋,自是讲究落子无悔,何况刻石为枰,陷石为子,内力所到处石为之碎,如何能下了不算?

但这“上”位的七八路,乃是自己填塞了一只眼。

只要稍明弈理之人,均知两眼是活,一眼即死。

延庆太子这一大块棋早已做成两眼,以此为攻逼黄眉僧的基地,决无自己去塞死一只活眼之理。

然而此子既落,虽为弈理所无,总是功力内劲上有所不足。

延庆太子暗叹:“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这真是天意吗?”他是大有身分之人,决不肯为此而与黄眉僧争执,站起身来,双手按在青石岩上,注视棋局,良久不动。

群豪大半未曾见过此人,见他神情奇特,群相注目。

只见他瞧了半晌,突然间一言不发的撑着铁杖,杖头点地,犹如踩高跷一般,步子奇大,远远的去了。

蓦地里喀喀声响,青石岩晃动几下,裂成六七块散石,崩裂在地,这震烁今古的一局棋就此不存人世。

群豪惊噫出声,相顾骇然,除了保定帝、黄眉僧师徒、三大恶人之外,均想:“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尸一般的青袍客,武功竟这等厉害。”

黄眉僧侥幸胜了这局棋,双手据膝,怔怔出神,回思适才种种惊险情状,心情始终难以宁定,实不知延庆太子何以在稳操胜券之际,突然将他自己一块棋中的两只眼填塞了一只。

难道眼见段正明这等高手到来,生怕受到围攻,因而认输逃走吗?

但他这面帮手也是不少,未必便斗不过。

保定帝和段正淳、高升泰等对这变故也均大惑不解,好在段誉已然救出,段氏清名丝毫无损,延庆太子败棋退走,这一役大获全胜,其中猜想不透的种种细节也不用即行查究。

段正淳向钟万仇笑道:“钟谷主,令爱既成我儿姬妾,日内便即派人前来迎娶。

愚夫妇自当爱护善待,有若亲女,你尽管放心好了。”

钟万仇正自怒不可遏,听得段正淳如此出言讥刺,唰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刀,便往钟灵头上砍落,喝道:“气死我了,我先杀了这贱人再说。”

蓦地里一条长长的人影飘将过来,迅捷无比的抱住钟灵,便如一阵风般倏然而过,已飘在数丈之外。

嗒的一声响,钟万仇一刀砍在地下,瞧抱着钟灵那人时,却是“穷凶极恶”云中鹤,怒喝:“你……你干什么?”云中鹤笑道:“你这个女儿自己不要了,就算已经砍死了,那就送给我罢。”说着又飘出数丈。

他知保定帝和黄眉僧的武功多半远胜于己,而段正淳和高升泰也均是了不起的人物,是以打定主意抱着钟灵便溜,眼见巴天石并不在场,自己只要施展轻功,这些人中便没一个追赶得上。

钟万仇知他轻功了得,只急得双足乱跳,破口大骂。

保定帝等日前见过他和巴天石绕圈追逐的身手,这时见他虽抱着钟灵,仍一飘一晃的手中轻如无物,也都奈何他不得。

段誉灵机一动,叫道:“岳老三,你师父有命,快将这个小姑娘夺下来。”南海鳄神一怔,怒道:“妈巴羔子,你说什么?”段誉道:“你拜了我为师,头也磕过了,难道想赖?

你说过的话是放屁么?

你定是想做乌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神横眉怒目的喝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是我师父便怎样?

老子恼将起来,连你这师父也一刀砍了。”段誉道:“你认了便好。

这姓钟的小姑娘是我老婆,也就是你的师娘,快去给我夺回来。

这云中鹤侮辱她,就是辱你师娘,你太也丢脸了,太不是英雄好汉了!”

南海鳄神一怔,心想这话倒也有理,忽然想起木婉清是他老婆,怎么这姓钟的小姑娘也是他老婆了?

问道:“究竟我有几个师娘?”段誉道:“你别多问了,那个是大师娘,这个是小师娘。

倘若你夺不回你这小师娘,你就太也丢脸。

这里许多好汉个个亲眼看见,你连第四恶人云中鹤也斗不过,那你就降为第五恶人,说不定是第六恶人了。”要南海鳄神排名在云中鹤之下,那比杀了他的头还要难过,一声狂吼,拔足便向云中鹤赶去,叫道:“快放下我小师娘!”

云中鹤纵身向前飘行,叫道:“岳老三真是大傻瓜,你上了人家大当啦!”南海鳄神最爱自认了不起,云中鹤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他上了人家的当,更令他怒火冲天,大叫:“我岳老二怎会上别人的当?”当即提气急追。

两人一前一后,片刻间已转过了山坳。

钟万仇狂怒中刀砍女儿,但这时见女儿为恶徒所擒,毕竟父女情深,又想到妻子问起时无法交代,情急之下,也提刀追了下去。

保定帝当下和群豪作别,一行离了万劫谷,迳回大理城,一齐来到镇南王府。

华赫艮、范骅、巴天石三人从府中迎出,身旁一个少女衣饰华丽,明媚照人,正是木婉清。

范骅向保定帝禀报华赫艮挖掘地道、将钟灵送入石屋、并救出木婉清等情由,众人才知钟万仇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原来竟因如此,尽皆庆幸。

那“阴阳和合散”药性虽猛,却非毒药,段誉和木婉清服了些清泻之剂,又饮了几大碗冷水,便即消解。

午间王府设宴。

众人在席上兴高采烈的谈起万劫谷之事,都说此役以黄眉僧与华赫艮两人功劳最大,若不是黄眉僧牵制住了段延庆,则挖掘地道非给他发觉不可。

刀白凤忽道:“华大哥,我还想请你再辛苦一趟。”华赫艮道:“王妃吩咐,自当遵命。”刀白凤道:“请你派人将这条地道去堵死了。”华赫艮一怔,应道:“是。”却不明她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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