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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0章 天龙(58)(1/2)

阿朱“嗯”了一声,道:“公子落脚在那里,我们就不知道了,也不知这时候是不是已跟丐帮中的长老们会过面?

公子临走时说道,丐帮冤枉他害死了他们的马副帮主,他到洛阳去,为的是分说这回事,倒也不是要跟丐帮争胜动手,否则他和邓大哥两个,终究好汉敌不过人多。

就只怕说不明白,双方言语失和……”

只听阿碧的声音问道:“姑娘,这打狗棒法使得快了,当真不妥么?”那女子道:“自然不妥,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临去之时,为什么不来见我一趟?”说着轻轻顿足,显得又烦躁,又关切,语音却仍娇柔动听。

段誉大为奇怪:“我在大理听人说到‘姑苏慕容’,无不既敬且畏。

但听这位姑娘的话,似乎慕容公子的武艺,尚须让她来指点指点。

难道这个年轻女子,竟有这么大的本领么?”正想得出神,脑袋突然撞上一根树枝,禁不住“啊”的一声,急忙掩口,已然不及。

那女子问道:“是谁?”段誉知道躲不过了,便咳嗽一声,在树丛后说道:“在下段誉,观赏贵庄玉茗,擅闯至此,还请恕罪。”

那女子低声道:“阿朱,是你们同来的那位相公么?”阿朱忙道:“是的。

姑娘莫去理他,我们这就去了。”那女子道:“慢着,我要写封书信,跟他说明白,要是不得已跟丐帮中人动手,千万别使打狗棒法,只用原来的武功便是。

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本就是说来吓唬人的,那能真这么容易施展?

你们想法子把信交给他。”阿朱犹豫道:“这个……舅太太曾经说过……”

那女子道:“怎么?

你们只听夫人的话,不听我的话么?”言语中似乎微含怒气。

阿朱忙道:“姑娘只要不让舅太太得知,婢子自然遵命。

何况这于公子有益。”那女子道:“你们随我到书房去拿信罢。”阿朱仍然迟疑,勉勉强强的应了声:“是!”

段誉自从听了那女子一声叹息之后,此后越听越着迷,听得她便要离去,这一去之后,只怕从此不能再见,不免为毕生憾事,拚着受人责怪冒昧,务当见她一面,鼓起勇气道:“阿碧姊姊,你在这里陪我,成不成?”说着从树丛后跨步出来。

那女子听得他走了出来,惊噫一声,背转了身子。

段誉一转过树丛,只见一个身穿藕色纱衫的女郎,脸朝花树,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以银色丝带轻轻挽住。

段誉望着她的背影,只觉这女郎身旁似有烟霞轻笼,竟似非尘世中人,便深深一揖,说道:“在下段誉,拜见姑娘。”

那女子左足在地下一顿,嗔道:“阿朱、阿碧,都是你们闹的,我不见外间不相干的男人!”说着便向前行,几个转折,身形便在山茶花丛中冉冉隐没。

阿碧微微一笑,向段誉道:“段公子,这位姑娘脾气真大,咱们快走罢!”阿朱也轻笑道:“多亏段公子来解围,否则王姑娘非要我们传信递柬不可,我姊妹这两条小命,可就有点儿危险了。”

段誉莽莽撞撞的闯将出来,给那女子数说了几句,老大没趣,只道阿朱和阿碧定要埋怨,不料她二人反有感激之意,倒非始料所及,只见那女子人虽远去,倩影似乎犹在眼前,心下一阵惆怅,呆呆的瞧着她背影隐没处的花丛。

阿碧轻轻扯他袖子,段誉兀自不觉。

阿朱笑道:“段公子,咱们走罢!”段誉全身跳了起来,一定神,才道:“是,是。

咱们真要走了罢?”见阿朱、阿碧当先而行,只得跟随在后,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三人相偕回入小船。

阿朱和阿碧提桨划船离岸。

段誉凝望岸上的茶花,心道:“我段誉若是无福,怎地让我听到这位姑娘的几声叹息、几句言语?

又让我见到了她神仙般的体态?

若说有福,怎地连她的一面也见不到?”但见山茶花丛渐远,转眼间就给绿柳遮住了,心下黯然。

突然之间,阿朱“啊”的一声惊呼,颤声道:“舅太太……舅太太回来了。”

段誉回过头来,只见湖面上一艘快船迅速驶来,转眼间便已到了近处。

快船船头上彩色缤纷的绘满了花朵,驶得更近些时便看出也都是茶花。

阿朱、阿碧欲待划船避开,却已不及,只得站起身来,俯首低眉,神态既极恭敬,又甚惊惧。

阿碧向段誉连打手势,要他也站起来。

段誉微笑摇头,说道:“待主人出舱说话,我自当起身。

男子汉大丈夫,也不必太过谦卑。”

只听得快船中一个女子声音喝道:“那一个男子胆敢擅到曼陀山庄来?

岂不知任何男子不请自来,便须斩断双足么?”声音甚具威严,可也颇为清脆动听。

段誉朗声道:“在下段誉,避难途经宝庄,并非有意擅闯,谨此谢过。”那女子道:“你姓段?”语音微带诧异。

段誉道:“正是!”

那女子道:“哼,阿朱、阿碧,是你们两个小蹄子!

复官这小子就是不学好,鬼鬼祟祟的专做歹事。”阿朱道:“启禀舅太太,婢子是受敌人追逐,逃经曼陀山庄。

我家公子出门去了,此事跟他绝无干系。”舱中女子冷笑道:“哼,花言巧语。

别这么快就走了,跟我来!”阿朱、阿碧齐声应道:“是。”划着小船跟在快船之后。

片刻间两船先后靠岸。

只听得环佩叮咚,快船中一对对的走出不少青衣女子,都作婢女打扮,手中各执长剑,霎时间白刃如霜,剑光映照花色,一共出来了九对女子。

十八个女子排成两列,执剑腰间,斜向上指,一齐站定后,船中走出一个女子。

段誉一见那女子的形貌,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噫,张口结舌,宛如身在梦境,原来这女子身穿鹅黄绸衫,衣服装饰,竟似极了大理无量山山洞中的玉像。

不过这女子是个中年美妇,四十岁不到年纪,洞中玉像却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段誉一惊之下,再看那美妇相貌时,见她比之洞中玉像,眉目口鼻均无这等美艳无伦,年纪固然不同,脸上也颇有风霜岁月的痕迹,但依稀仍有五六分相似。

阿朱和阿碧见他向王夫人目不转睛的呆看,委实无礼之极,心中都连珠价的叫苦,连打手势,要他别瞧,可是段誉一双眼睛就盯住在王夫人脸上。

那女子向他斜睨一眼,冷冷的道:“此人如此无礼,待会先斩去他双足,再挖了眼睛,割了舌头。”一个婢女躬身应道:“是!”

段誉心中一沉:“真的将我杀了,那也不过如此。

但要斩了我双足,挖了眼睛,割了舌头,弄得死不死、活不活的,这罪可受得大了。”他直到此时,心中才真有恐惧之意,回头向阿朱、阿碧望去,只见她二人脸如死灰,呆若木鸡。

王夫人上岸后,舱中又走出两个青衣婢女,手中各持一条铁链,从舱中拖出两个男人来。

两人都双手给反绑了,垂头丧气。

一人面目清秀,似是富家子弟,另一个段誉竟曾见过,是无量剑派中一名弟子,记得他在剑湖宫练武厅上自报姓名,说是姓唐。

段誉大奇:“此人本在大理,怎地给王夫人擒来了江南?”

只听王夫人向那姓唐的道:“你明明是大理人,怎地抵赖不认?”那姓唐的道:“我是云南人,我家乡在大宋境内,不属大理国。”王夫人道:“你家乡距大理国多远?”那人道:“四百多里。”王夫人道:“不到五百里,也就算是大理人了。

去活埋在曼陀花下,当作肥料。”那姓唐的大叫:“我到底犯了什么事?

你给说个明白,否则我死不瞑目。”王夫人冷笑道:“只要是大理人,或者是姓段的,撞到了我便得活埋。

你到苏州来干什么?

既来到苏州,怎地还是满嘴大理口音,在酒楼上大声嚷嚷的?

你虽非大理国人,但跟大理国邻近,那就一般办理。”

段誉心道:“啊哈,你明明冲着我来啦。

我也不用你问,直截了当的自己承认便是。”大声道:“我是大理国人,又是姓段的,你要活埋,乘早动手。”王夫人冷冷的道:“你早就报过名了,自称叫作段誉,哼,大理段家的人,可没这么容易便死。”

她手一挥,一名婢女拉了那姓唐的便走。

他不知是给点了穴道,还是受了重伤,竟没半分抗御之力,不住大叫:“天下没这个规矩,大理国几十万人,你杀得完么?”但见他给拉入了花林深处,渐行渐远,呼声渐轻。

王夫人略略侧头,向那面目清秀的男子说道:“你怎么说?”那男子突然跪倒,哀求道:“家父在汴梁为官,膝下唯有我一个独子,求夫人饶命。

夫人有什么吩咐,家父必定应承。”王夫人冷冷的道:“你父亲是朝中大官,我不知道么?

要饶你性命,那也不难,你今日回去,即刻将家中结发妻子杀了,明天娶了你外面私下结识的苗姑娘,须得三书六礼,一应俱全。

那就行了。”那公子道:“这个……要杀我妻子,实在下不了手。

明媒正娶苗姑娘,家父家母也决不能答允。

这不是我……”王夫人道:“将他带去活埋了!”那牵着他的婢女应道:“是!”拖了铁链便走。

那公子吓得浑身乱颤,说道:“我……我答允就是。”王夫人道:“小翠,你押送他回苏州城里,亲眼瞧着他杀了自己妻子,跟苗姑娘拜堂成亲,这才回来。”小翠应道:“是!”拉着那公子,走向岸边泊着的一艘小船。

那公子求道:“夫人开恩。

拙荆和你无怨无仇,你又不识得苗姑娘,何必如此帮她,逼我杀妻另娶?

我……我又素来不识得你,从来……从来不敢得罪了你。”王夫人道:“你已有了妻子,就不该再去纠缠别家闺女,既然花言巧语的将人家骗上了,那就非得娶她为妻不可。

这种事我不听见便罢,只要给我知道了,当然这么办理。

你这事又不是第一桩,抱怨什么?

小翠,你说这是第几桩了?”小翠道:“婢子在常熟、昆山、无锡、湖州、常州等地,一共办过七起,还有小兰、小诗她们也办过一些。”

那公子听说惯例如此,只一叠连声的叫苦。

小翠将那公子拖上小船,扳动木桨,划着小船自行去了。

段誉见这位王夫人行事不近情理之极,不由得目瞪口呆,全然傻了,心中所想到的只是“岂有此理”四个字,不知不觉之间,便顺口说了出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王夫人哼了一声,道:“天下更加岂有此理的事儿,还多着呢。”

段誉又失望,又难过,那日在无量山石洞中见了神仙姊姊的玉像,心中仰慕之极,眼前这人形貌与玉像着实相似,言行举止,却竟如妖魔鬼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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