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9章 笑傲江湖(168)(1/2)
只令狐冲和盈盈,才对如此结局不感诧异。
岳不群长剑脱手,此后所使的招术,便和东方不败的武功大同小异。
那日在黑木崖上,任我行、令狐冲、向问天、上官云四人联手和东方不败相斗,尚且不敌,尽皆中针受伤,直到盈盈转而攻击杨莲亭,这才侥幸得手,饶是如此,任我行终究还是给刺瞎了一只眼睛,当时生死所差,只在一线。
岳不群身形之飘忽迅捷,比之东方不败虽颇不如,但料到单打独斗,左冷禅非输不可,果然过不多时,他双目便为细针刺瞎。
令狐冲见师父得胜,心下并不喜悦,反突然感到说不出的害怕。
岳不群性子温和,待他向来亲切,他自小对师父挚爱实胜于敬畏。
后来师父将他逐出门墙,他也深知自己行事乖张任性,浮滑胡闹,确属罪有应得,只盼能得师父师娘宽恕,从未生过半分怨怼之意。
但这时见到师父大袖飘飘的站在封禅台边,神态儒雅潇洒,不知如何,心中竟生起了强烈的憎恨。
或许由于岳不群所使的武功,令他想到了东方不败的怪模怪样,也或许他觉得师父胜得殊不光明正大,他呆了片刻,伤口一阵剧痛,便即颓然坐倒。
盈盈和仪琳同时伸手扶住,齐问:“怎样?”令狐冲摇了摇头,勉强露出微笑,道:“没……没什么。”
只听得左冷禅又在叫喊:“岳不群,你这奸贼,有种的便过来决一死战,躲躲闪闪的,真是无耻小人!
你……你过来,过来再打!”
嵩山派中汤英鹗说道:“你们去扶师父下来。”
两名大弟子史登达和狄修应道:“是!”飞身上台,说道:“师父,咱们下去罢!”
左冷禅叫道:“岳不群,你不敢来吗?”
史登达伸手去扶,说道:“师……”突然间寒光一闪,左冷禅长剑一剑从史登达左肩直劈到右腰,跟着剑光带过,狄修已齐胸而断。
这两剑势道之凌厉,端的是匪夷所思,只如闪电般一亮,两名嵩山派大弟子已遭斩成四截。
台下群雄齐声惊呼,尽皆骇然。
岳不群缓步走到台中,说道:“左兄,你已成残废,我也不会来跟你一般见识。
到了此刻,你还想跟我争这五岳派掌门吗?”
左冷禅慢慢提起长剑,剑尖对准了他胸口。
岳不群手中并无兵器,他那柄长剑从空中落下后,兀自插在台上,在风中微微晃动。
岳不群双手拢在大袖之中,目不转瞬的盯住胸口三尺外的剑尖。
剑尖上的鲜血一滴滴的掉在地下,发出轻轻的嗒嗒声响。
左冷禅右手衣袖鼓了起来,犹似吃饱了风的帆篷一般,左手衣袖平垂,与寻常无异,足见他全身劲力都集中到右臂之上,内力鼓荡,连衣袖都欲胀裂,直是非同小可。
这一剑之出,自是雷霆万钧之势。
突然之间,白影急晃,岳不群向后滑出丈余,立时又回到了原地,一退一进,竟如常人一霎眼那么迅捷。
他站立片刻,又向左后方滑出丈余,跟着快迅无伦的回到原处,以胸口对着左冷禅的剑尖。
人人都看得清楚,左冷禅这乾坤一掷的猛击,不论如何厉害,终究不能及于岳不群之身。
左冷禅心中无数念头纷至沓来,这一剑若不能刺入岳不群胸口,只要给他闪避了过去,自己双眼已盲,便只有任其宰割的份儿,想到自己花了无数心血,筹划五派合并,料不到最后霸业为空,功败垂成,反中暗算,突然间心中一酸,热血上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岳不群微一侧身,早避在一旁,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左冷禅右手一抖,长剑自中而断,随即抛下断剑,仰天哈哈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山谷为之鸣响。
长笑声中,他转过身来,大踏步下台,走到台边时左脚踏空,但心中早就有备,右足踢出,飞身下台。
嵩山派几名弟子抢过去,齐叫:“师父,咱们一齐动手,将华山派上下斩为肉泥。”
左冷禅朗声道:“大丈夫言而有信!
既说是比剑夺帅,各凭本身武功争胜,岳先生武功远胜左某,大伙儿自当奉他为掌门,岂可更有异言?”
他双目初盲之时,惊怒交集,不由得破口大骂,但略一宁定,便即恢复了武学大宗师的身分气派。
群雄见他拿得起,放得下,的是一代豪雄,无不佩服。
否则以嵩山派人数之众,所约帮手之盛,又占了地利,若与华山派群殴乱斗,岳不群武功再高,也难抵敌。
五岳剑派和来到嵩山看热闹的人群之中,自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听左冷禅这么说,登时大声欢呼:“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华山门下弟子自是叫喊得更加起劲,只是这变故太过出于意料之外,华山门人实难相信眼前所见乃是事实。
岳不群走到台边,拱手说道:“在下与左师兄比武较艺,原盼点到为止。
但左师兄武功太高,震去了在下手中长剑,危急之际,在下但求自保,下手失了分寸,以致左师兄双目受损,在下心中好生不安。
咱们当寻访名医,为左师兄治疗复明。”
台下有人说道:“刀剑不生眼睛,那能保得绝无损伤。”另一人道:“阁下没赶尽杀绝,足见仁义。”岳不群道:“不敢!”他拱手不语,也无下台之意。
台下有人叫道:“那一个想做五岳派掌门,上台去较量啊。”另一人道:“那一个招子太亮,上台去请岳先生剜了出来,也无不可。”数百人齐声叫道:“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岳先生当五岳派掌门!”
岳不群待人声稍静,朗声说道:“既是众位抬爱,在下也不敢推辞。
五岳派今日新创,百废待举,在下只能总领其事。
衡山的事务仍请莫大先生主持。
恒山事务仍由令狐冲贤弟主持。
泰山事务请玉磬、玉音两位道长,再会同天门师兄的门人建除道长,三人共同主持。
嵩山派的事务嘛,左师兄眼睛不便,却须斟酌……”
岳不群顿了一顿,眼光向嵩山派人群中射去,缓缓说道:“依在下之见,暂时请丁勉丁师兄、陆柏陆师兄、汤英鹗汤师兄,会同左师兄,四位一同主理日常事务。”陆柏大出意料之外,说道:“这个……这个……”嵩山门人与别派人众也都甚为诧异。
丁勉长期来做左冷禅的副手,汤英鹗近年来甚得左冷禅信任,那也罢了,陆柏适才一直出言与岳不群为难,冷嘲热讽,甚是无礼,不料岳不群居然不计前嫌,指定他会同主领嵩山派的事务。
嵩山派门人本来对左冷禅双目遭刺一事极为忿忿,许多人正欲俟机生事,但听岳不群派丁勉、陆柏、汤英鹗、左冷禅四人料理嵩山事务,然则嵩山派一如原状,岳不群不来强加干预,登时气愤稍平。
岳不群道:“咱们五岳剑派今日合派,若不和衷同济,那么五派合并云云,也只有虚名而已。
大家今后都份属同门,再也休分彼此。
在下无德无能,暂且执掌本门门户,种种兴革,还须和众位兄弟从长计议,在下不敢自专。
现下天色已晚,各位都辛苦了,便请到嵩山本院休息,喝酒用饭!”群雄齐声欢呼,纷纷奔下峰去。
岳不群下得台来,方证大师、冲虚道人等都过来向他道贺。
方证和冲虚本来耽心左冷禅混一五岳派后,野心不息,更欲吞并少林、武当,为祸武林。
各人素知岳不群乃谦谦君子,由他执掌五岳一派门户,自大为放心,因之各人的道贺之意均甚诚恳。
方证大师低声道:“岳先生,此刻嵩山门下,只怕颇有人心怀叵测,欲对施主不利。
常言道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施主身在嵩山,可须小心在意。”
岳不群道:“是,多谢方丈大师指点。”方证道:“少室山与此相距只咫尺之间,呼应极易。”岳不群深深一揖,道:“大师美意,岳某铭感五中。”
他又向冲虚道人、丐帮解帮主等说了几句话,快步走到令狐冲跟前,问道:“冲儿,你的伤不碍事么?”自从他将令狐冲逐出华山以来,这是第一次如此和颜悦色叫他“冲儿”。
令狐冲却心中一寒,颤声道:“不……不打紧。”岳不群道:“你便随我同去华山养伤,和你师娘聚聚如何?”岳不群如在几个时辰前提出此事,令狐冲自是大喜若狂,答应之不暇,但此刻竟大为踌躇,颇有些怕上华山。
岳不群道:“怎么样?”令狐冲道:“恒山派的金创药好,弟子……弟子伤势痊愈后,再来拜见师父、师娘。”
岳不群侧头凝视他脸,似要查察他真正心意,过了好一会,才道:“那也好!
你安心养伤,盼你早来华山。”令狐冲道:“是!”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
岳不群伸手扶住他右臂,温言道:“不用啦!”令狐冲身子一缩,脸上不自禁的露出了惧意。
岳不群哼的一声,眉间闪过一阵怒色,但随即微笑,叹道:“你小师妹还是跟从前一样,出手不知轻重,总算没伤到你要害!”跟着和仪和、仪清等恒山派二大弟子点头招呼,这才慢慢转过身去。
数丈外有数百人等着,待岳不群走近,纷纷围拢,大赞他武功高强,为人仁义,处事得体,一片谄谀奉承声中,簇拥着下峰。
令狐冲目送着师父的背影在山峰边消失,各派人众也都走下峰去,忽听得背后一个女子声音恨恨的道:“伪君子!”
令狐冲身子一晃,伤处剧烈疼痛,这“伪君子”三字,便如是一个大铁椎般,在他当胸重重一击,霎时之间,他几乎气也喘不过来。
第三十五回
复仇
天色渐黑,嵩山封禅台旁除恒山派外已无旁人。
仪和问道:“掌门师兄,咱们也下去吗?”她仍叫令狐冲“掌门师兄”,显是既不承认五派合并,更不承认岳不群是本派掌门。
令狐冲道:“咱们便在这里过夜,好不好?”只觉和岳不群离开得越远越好,实不愿再到嵩山本院和他见面。
他此言一出,恒山派许多女弟子都欢呼起来,人同此心,谁都不愿下去。
当日在福州城中,她们得悉师长有难,危急中求华山派援手,岳不群不顾“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之义,冷然拒绝,恒山弟子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今日令狐冲又为岳灵珊所伤,自是人人气愤,待见岳不群夺得了五岳派掌门之位,各人均感不服,在这封禅台旁露宿一宵,倒也耳目清净。
仪清道:“掌门师兄不宜多动,在这里静养最好。
只这位大哥……”说时眼望盈盈。
令狐冲笑道:“这位不是大哥,是任大小姐。”盈盈一直扶着令狐冲,听他突然泄露自己身分,不由得大羞,忙抽身站起,逃出数步。
令狐冲不防,身子向后仰跌。
仪琳站在他身旁,伸手托住他左肩,叫道:“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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