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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6章 雪山飞狐(3)(1/2)

阮士中道:“我又怎赶得上殷师兄?”殷吉道:“别客气啦!”话一出口,如箭离弦般疾冲而上,不到片刻,离峰顶已只数丈,回头见阮士中在自己身后约有丈许,一提气,正要冲上,阮士中突然一纵而起,落在他身旁,低声道:“那边有人!”伸手向峰左树丛中一指。

殷吉心中一寒:“此人功力,果然在我之上。”见他弯腰低头,轻轻向树丛中走去,便跟随在后。

两人走到树后,躲在一块凸出的大石后面,探头前望,只见下面谷中刀剑闪光,有五人聚在谷底。

三人手执兵刃,分别守住三条通路,似防人闯进,另外两人一挥钢锄,一舞铁铲,正在一株大树下用力挖掘。

两人似知强敌追随在后,时机迫促,四只手臂一刻不停,此起彼落,忙碌异常。

殷吉低声道:“果然是饮马川陶氏父子。

那三人是谁?”阮士中轻声道:“饮马川的三个寨主,都是硬手。”殷吉道:“正合适,五个对五个。”

阮士中道:“殷师兄,你我同云奇三人自然不怕,云阳和青文却弱了。

先出其不意的宰他一两个,余下的就好办。”殷吉皱眉道:“倘若江湖上传扬出去,说我天龙门暗施偷袭,岂不教天下英雄耻笑?”阮士中冷冷的道:“为田师哥报仇,斩草除根,一个也不留下。

咱们自己不说,没人知道。”殷吉道:“陶氏父子当真这么难对付么?”

阮士中点点头,隔了片刻,说道:“平手相斗,小弟没必胜把握。”殷吉心知北宗自掌门人田归农去世后,阮士中已是门中第一高手,听说田归农在日,也忌惮他三分,适才上山较劲,他似乎有心相让,才成了个不胜不败之局,若出全力,只怕自己要输,便点头道:“小弟是客,自然由阮师兄主持大局。”

阮士中心道:“哼,你要做英雄,由我做小人就是。”便不说话。

这时曹云奇已经赶到,再过一会,周云阳、田青文二人也先后上来。

阮士中低声道:“殷师兄、云奇和我各发锥子,干了把风的三人,再围攻陶氏父子。

云阳与青文待我们出手之后,便即上前。”四人听了,当即放轻脚步,弯腰从山石后慢慢掩近。

田青文跟在阮士中身后,低声叫道:“阮师叔!”阮士中停步道:“怎么?”田青文道:“陶氏父子要捉活的。”阮士中双眼一翻,露出一对白睛,低沉着嗓子道:“你还要回护陶子安那小贼?”田青文道:“我总觉得不是他。”阮士中脸色铁青,拔出插在腰带上的那枝羽箭,递在她手里,轻声道:“你自己比一比去!

这是那小贼适才射雁的箭。”

田青文接过羽箭,只看了一眼,不由得两手发颤。

曹云奇在她身旁,一直瞧她的时刻多,望敌人的时刻少,见了她这副神情,不禁又喜又怒,喜的是眼见陶子安性命难保,怒的是她对那小贼显然情意甚深。

他脾气暴躁,越想越恼,正待出言讥刺,阮士中在他肩头一拍,向着在东首把守的那人背心一指。

这时田青文与周云阳已伏下身子,停步不进。

阮殷曹三人各自认定了一名敌手,每人手中都暗扣三枚毒锥,悄悄走近。

那毒锥是天龙门世代相传的绝技,发出时既准且快,且毒性猛烈,给打中了三个时辰毙命,厉害之极,江湖上有个名号,叫作“追命毒龙锥”。

曹云奇心想:“师叔要我打东首那人,我却用毒锥先送了陶子安那小贼性命,既报师门深仇,又拔了眼中之钉。

否则待会活捉了他,夜长梦多,不知师妹又会生出什么古怪来。”算计已定,越走越近,见离敌人已不足五十步,伏低身子,凝望着陶子安一起一伏的背影,只待阮士中挥手发号,三锥立时激射而出。

铮的一声,陶子安手中的钢锄撞到了土中一件铁器。

阮士中高举左手,正要下落,猛听得嗤嗤嗤数声连响,旁边雪地里忽然射出七八件暗器,分向陶子安等五人打去。

这些暗器突如其来的从地底下钻出,事先没半分朕兆,委实匪夷所思,古怪之极。

陶氏父子武功了得,暗器虽近身而发,来得奇特,但眼明手快,仍各举锄铲打落。

望风的三人中一人仰天一摔,滚入了山沟,两枚袖箭分从头顶颈边擦过,侥幸逃得性命。

其余两人却哼也没哼一声,一枚钢镖、一柄飞刀都正中后心,扑在雪地里再不动弹。

这一下变起仓卒,陶氏父子固大出意料之外,阮士中等也惊愕不已。

陶子安的父亲“镇关东”陶百岁骂道:“鼠辈,敢施暗算!”这一声宛若凭空起了个响雷,威猛无比。

只见身侧雪地中刀光闪动,从地底下跃出四人。

原来这四人早知陶氏父子要到此处,在雪下挖了土坑,已等候数日。

四人守在坑中,坑上用树枝盖了,白雪遮住,只露出几个小孔透气,旁人又怎知晓?

陶氏父子抛下锄铲,急从身边取出兵刃。

陶百岁使的是根十六斤重的钢鞭,陶子安则用单刀。

滚在山沟里的马寨主怕敌人跟击,在山沟中连滚数滚,这才跃起,他手中拿着一对链子锤。

看敌人时,当先一人身形瘦削,脸色漆黑,认得是北京平通镖局总镖头熊元献,此人精熟地堂刀功夫。

饮马川山寨曾劫过他镖局的一枝大镖,熊元献使尽心机,始终没能要回,双方结下甚深梁子。

另一个女子三十二三岁年纪,马寨主识得她是双刀郑三娘。

她丈夫本是平通镖局镖头,在饮马川劫镖时刀伤殒命。

此外是一个胖大和尚,手使戒刀;一个紫膛脸汉子,使一对铁拐,均不相识。

想来都是平通镖局邀来的好手,埋伏在这里以报昔日之仇。

陶百岁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老夫手下败将。

除了姓熊的鼠辈,武林之中,原也没人能做这下贱勾当。”这话虽是斥骂熊元献,但殷吉听了,不禁脸上一热,斜眼看阮士中时,见他双目凝视谷中敌对双方,对这句话直如不闻。

熊元献细声细气的道:“陶寨主,在下跟你引见引见。

这位是山东百会寺的静智大师。

这位是京中一等侍卫刘元鹤刘大人,是在下的同门师兄。

你们多亲近亲近。”陶百岁身材魁伟,声若雷震,熊元献恰与他相反,一个阳刚,一个阴柔,两人倒似天生的对头。

陶百岁骂道:“好小子,一齐上吧,咱们兵刃上亲近亲近。”钢鞭在空中虚击一鞭,呼呼风响,足见膂力惊人。

熊元献不动声色,低低的道:“在下是陶寨主手下败将,不敢跟你动手,只想来讨件物事。”陶百岁怒道:“什么?”熊元献向他们挖掘的土坑一指,道:“就是这里的东西。”

陶百岁一捋满腮灰白胡子,更不打话,劈面就是一鞭。

熊元献闪身避过,叫道:“且慢动手。”陶百岁喝道:“又有什么话说?”熊元献道:“在下已在这里等了三日三夜,专等陶寨主到来。

如不瞧两位父子金面,此物早就取了。

这里的东西本来不是饮马川的,一向由天龙门经管,现下换换主儿,也没什么不该。”陶子安道:“熊镖头说得好漂亮。

这雪山上千里冰封,你们倘若早知埋藏之处,还不早就拿了去?”

那郑三娘一心要报杀夫之仇,叫道:“多说什么?

动手吧!”话声未毕,三柄飞刀唰唰唰接连向马寨主射去。

马寨主链子双锤飞起,打落两柄飞刀,见第三柄来得更加劲急,直取胸口,双手一崩,双锤之间的铁链横在当胸,正好挡落飞刀,左锤一缩,右锤扑面打出。

郑三娘身形灵动,矮身低头,双刀一招“旋风势”,直扑进怀。

马寨主左锤飞出,消去这招。

这两人一动上手,那和尚挥戒刀直取陶百岁。

镇关东不避反迎,铁鞭横打,刀鞭相交,迸出星星火花。

和尚只觉手臂酸麻,刀锋已给打出个缺口。

陶子安舞刀奔向熊元献。

六人分作三对,在雪地里性命相扑。

刘元鹤手执双拐,在旁掠阵,见和尚不是陶百岁对手,叫道:“大师退下,让我来会会镇关东。”那和尚兀自恋战。

刘元鹤跨上一步,右膀在静智和尚肩头一撞。

那和尚立足不住,跌出三步,破口骂道:“操你奶奶,你来撞老子!”忽觉金刃劈风,一刀向脑门劈来,忙缩头躲闪,却是陶子安抽空砍了他一刀。

静智吓出一身冷汗,惊怒之下,挺刀与熊元献双斗陶子安。

刘元鹤武功比师弟强得多,陶百岁铁鞭横扫,他竟硬接硬架,铁拐一立,铁鞭碰铁拐,当的一声大响。

刘元鹤不动声色,右拐稍沉,拐头锁住敌人鞭身,左拐搂头盖落。

陶百岁与他数招一过,已知遇到劲敌,抖擞精神,使开六合鞭法,单鞭斗双拐,猛砸狠打。

时候一长,刘元鹤渐占上风,陶百岁已是招架多,还手少。

陶子安以一敌二,更加形迫势蹙,心想眼前唯一指望,是马寨主速下杀手击毙郑三娘,将熊元献接过,自己就能俟机杀了和尚。

但郑三娘也已瞧明白战局大势,只要自己尽力支撑,陶氏父子不免先后送命,当下只守不攻,双刀守得严密异常,马寨主双锤虽如狂风暴雨般连环进攻,却始终伤她不得。

再拆数十招,郑三娘究是女流,力气不加,不住后避。

马寨主踏步上前追击,突见郑三娘左刀一晃,露出老大空门,大喜之下,抢上一步,挥锤击落,蓦地里右足足底一虚,竟踏在熊元献等先前藏身的土坑上。

这坑大半仍为白雪掩没,激斗之际,没加留神,郑三娘有意引他过去。

他这一足踏空,身子向前扑跌,暗叫不好,待要跃起,郑三娘右刀疾砍,登时将他左肩卸落。

马寨主惨叫一声,晕了过去,郑三娘右手补上一刀,将他砍死在坑中。

陶子安听到马寨主叫声,情知不妙,但为熊元献与静智两人缠住了,自顾不暇,不能分手救人。

郑三娘喘了几口气,理一理鬓发,取出一块白布手帕包在头上,舞动双刀上前夹击陶百岁。

陶百岁向以力大招猛见长,但年纪老了,精力就衰,与刘元鹤单打独斗已相形见绌,再加上个郑三娘在旁偷袭骚扰,更加险象环生。

斗到酣处,刘元鹤叫一声:“着!”一招“龙翔凤舞”,双拐齐至。

陶百岁挥鞭挡住,却见郑三娘双刀圈转,也是两般兵刃同时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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