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第1570章 雪山飞狐(7)(1/2)

宝树见局势尴尬,再僵持片刻,倘若那孩童当真恼了,一匕首就会在阮士中胸膛上刺个透明窟窿。

他是自己邀上山来的客人,岂能让对头的僮仆欺辱?

只是这两个孩童的武功甚为奇特,单独而论,固不及阮士中,只怕连刘元鹤、陶百岁也有不及,但二人一联手,竟遇强愈强,自己下场插手,一个应付不了,岂非自取其辱?

宝树沉吟难决,阮士中处境已更为狼狈。

但见他衣衫碎裂,满脸血污,胸前臂上,给右童长剑割了一条条伤痕。

他几次险些儿要脱口求饶,终于强行忍住。

右童只叫:“你赔不赔我珠儿?”那长颈仆人走到宝树身边,低声道:“大师,请你出手打发了两个小娃娃。”宝树“嗯”了一声,心中沉吟未定,忽听嗤的一声响,雪峰外一道蓝焰冲天而起。

那长颈仆人知是主人所约的帮手到了,心中大喜:“这和尚先把话儿说得满了,事到临头却支支吾吾,幸好又有主人的朋友赶到。”忙奔出门去,放篮迎宾。



这长颈汉子是山庄的管家,姓于,本也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为人精明干练。

他见竹篮吊到山腰,便探头下望,要瞧来援的是那一位英雄。

初时但见篮中黑黝黝的几堆东西,似乎并非人形,待吊到临近,见是几只箱笼,另有些花盆、香炉之属,把吊篮装得满满的没一点空隙。

于管家大奇:“难道是给主人送礼来了?”

下一次吊上来的是三个女人。

两个四十来岁,都是仆妇打扮。

另一个十五六岁年纪,圆圆的一双大眼,左颊上有个酒窝儿,看模样是个丫鬟。

她不等竹篮停好,便即跨出,向于管家望了一眼,笑道:“这位定是于大哥了。

你的头颈长,我听人说过的。”一口京片子,声音清脆。

于管家生平最不喜别人说他项颈,但见她满脸笑容,倒也生不出气,只得笑着点了点头。

那丫鬟道:“我叫琴儿。

她是周奶妈,小姐吃她奶长大的。

这位是韩婶子,小姐就爱吃她烧的菜。

你快放吊篮下去接小姐上来。”于管家待要询问是谁家小姐,琴儿却咭咭咯咯的说个不停,一面在篮中搬出鸟笼、狸猫、鹦鹉架、兰花瓶等许许多多又古怪又琐碎的物事,手中忙着,嘴里也不闲着,说道:“这山峰真高,唉,山顶上没什么花儿草儿,我想小姐一定不喜欢。

于大哥,你整天在这里住,不气闷吗?”

于管家眉头一皱,心道:“主人正要全力应付强敌,却从那里钻出这门子啰唆个没完没了的人家来?”问道:“你家贵姓?

是我们亲戚么?”

琴儿说道:“你猜猜看,怎么我一见就知你是于大哥,你却连我家小姐姓什么也不知道呢?

我若不说我叫琴儿,担保你猜上一千年,也猜不到我叫什么。

啊,别乱跑,小心小姐生气。”于管家一呆,却见她俯身抱起一只小猫,原来她最后几句话是跟猫儿说的。

于管家帮她取出吊篮中的物事。

琴儿说道:“啊唷,你别弄乱了!

这箱子里全是小姐的书,这样倒过来,书就乱啦。

唉,唉,不行。

这兰花闻不得男人气。

小姐说兰花最是清雅,男人家走近去,它当晚就要谢了。”

于管家忙将手中捧着的一小盆兰花放下,猛听得背后一人吟道:“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声音怪异。

他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双掌横胸,微微摆了迎敌的架式,却见吟诗的是架上那头白鹦鹉。

他又好气又好笑,命人放吊篮接小姐上来。

那奶妈却说要先开箱子,取块皮裘在篮中垫好,免得小姐嫌篮底硬了,坐得不舒服。

她慢吞吞的取钥匙,开箱子,又跟韩婶子商量该垫银狐的还是水貂的。

于管家再也忍耐不住,又挂念厅上激斗情势,不知阮士中性命如何,向一名仆人嘱咐好好招呼小姐,便即快步进厅。

他出外迎宾,去了好一阵子,厅上相斗的情势却没多大变动。

阮士中仍给右童迫在屋角之中,只情形更为狼狈,左脚鞋子跌落,头上本来盘着的辫子也给割去了半截,头发散开。

曹云奇、殷吉、周云阳等已从庄上佣仆处借得兵刃,数次猛扑上前救援,始终给左童拦住,反与阮士中越离越远。

刘元鹤等本想乘机劫夺铁盒,但在左童的匕首上吃了亏,只得退在后面。

各人心中却兀自不服气,眼见双童手上招数实在并不怎么出奇,内力修为更颇为有限,只不过仗着两把锋利绝伦的匕首,一套攻守呼应的剑法,竟将一群江湖豪士制得缚手缚脚。

于管家看了一会,心想:“主人出门之时,把庄上的事都交了给我,现下宾客在庄上如此受人欺辱,主人颜面何存?

我拚死也要救了这姓阮的。”奔到自己房中取了当年在江湖上所用的紫金刀,转回大厅,再看了看双童的招式,叫道:“两位小兄弟再不住手,我们玉笔山庄可要无礼了。”右童叫道:“主人差我们来下书,又没叫我们跟人打架。

他只要赔了我的珠儿,我们马上就饶他了。”说着踏上一步,嗤的一剑,阮士中左肩又给划破了道口子。

于管家正要接话,只听背后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啊哟,别打架!

别打架!

我就最不爱人家动刀动枪的。”这几句话声音不响,可是娇柔无伦,听在耳里,人人觉得真是说不出的舒服,不由自主的都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黄衣少女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

这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厅上这些人都是浪迹江湖的武林豪客,斗然间与这样一个文秀少女相遇,宛似穷汉忽然走进大富大贵的人家,不自禁为她清雅高华的气派所慑,自惭形秽,隐感不安。

两个童儿却对那少女毫不理会,乘着殷吉等人一怔之间,叮叮当当一阵响,又将他们手中兵刃逐一削断。

那少女道:“两个小兄弟别胡闹啦,把人家身上伤成这个样子,可有多难看。”右童道:“他不肯赔我的珠儿。”那少女道:“什么珠儿?”右童剑尖指住阮士中胸膛,俯身拾起半边明珠,哭丧着脸道:“你瞧,是他弄坏的,我要他赔。”那少女走近身去,接过一看,道:“啊,这珠儿当真好,我也赔不起。

这样吧,琴儿,”回头对身后小丫鬟道:“取我那对玉马儿来,给了这两个小兄弟。”琴儿心中不愿,说道:“小姐。”那少女笑道:“偏你就有这么小气。

你瞧两个小兄弟多俊,佩了玉马,可让玉马也更加好看了。”

两童对望一眼,只见琴儿打开一只描金箱子,取出一对锦囊交给少女。

那少女解开一只锦囊,拿出一只小小玉马,马口里有丝绦为缰。

那少女给右童挂在腰带上,又把另一只锦囊中所装的玉马递给了左童。

左童请安道谢,接在手里,只见那玉马晶莹光洁,刻工精致异常,马作奔跃之状,形体虽小,却貌相神骏,的非凡品。

他一见之下,便十分喜欢,只不明那少女来历,心下一时未决,不知是否该当受此重礼。

右童又在墙畔捡起另一半边珠儿,说道:“我这颗是夜明宝珠,和哥哥的是一对儿。

就算有玉马,总不齐全啦!”说着十分懊恼。

那少女一见两人相貌打扮,已知这对双生兄弟相亲相爱,毁了明珠事小,不痛快的是在将两人饰物弄成异样,配不成对,便拿起一只玉马,将两个半边明珠放在玉马双眼之上,说道:“我有一个主意,将半边珠儿嵌在玉马眼上。

珠子既能夜明,玉马晚上两眼放光,岂不好看?”左童大喜,从辫儿上摘下珠子,伸匕首剖成两半,说道:“兄弟,咱俩的珠儿和玉马都一模一样啦。”

右童回嗔作喜,向少女连连道谢,又向阮士中请了个安,道:“行啦,你老别生气。”阮士中满身血污,恼怒异常,却又不敢出声詈骂。

右童拉着左童的手,便要走出。

左童向那少女道:“多谢姑娘厚赐。

请问姑娘尊姓,主人问起,好有对答。”那少女道:“你家主人是谁?”左童道:“家主姓胡。”

那少女一听,登时脸上变色,道:“原来你们是雪山飞狐的家僮。”两童一齐躬身道:“正是!”那少女缓缓说道:“我姓苗。

你家主人问起,就说这对玉马是金面佛苗爷的女儿给的!”

此言一出,群豪无不动容。

金面佛威名赫赫,万想不到他的女儿竟是这样一个娇柔腼腆的姑娘。

瞧她神气,若非侯门巨室的小姐,便是世代书香人家的闺女,那里像是江湖大侠之女。

双童对望一眼,齐把玉马放在几上,向苗小姐行了一礼,齐声道:“多谢了!

不过我们不敢领受,请您原谅。”转身出厅。

那少女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琴儿欢天喜地的收起玉马,说道:“小姐,这两个孩儿不识好歹,小姐赏赐这样好的东西,他们都不要,要是我啊……”那少女笑道:“别多说啦,也不怕人家笑咱们寒蠢。”

宝树大师越众而前,朗声说道:“原来姑娘是苗大侠的千金,令尊可好?”那少女道:“多谢。

家严托福安康。

请问大师上下?”宝树微笑道:“老衲宝树。

姑娘芳名是什么?”

那少女名叫苗若兰,听了这话脸上微微一红,心道:“我的名字,怎胡乱跟人说得的?”不答问话,说道:“各位请宽坐,晚辈要进内堂拜见伯母。”说着向群豪敛衽行礼。

众人震于她父亲名头,都恭恭敬敬的还礼,均想:“这位姑娘没半点仗势欺人的骄态,当真难得。”苗若兰待众人都坐下了,又告罪一遍,这才入内。

只见大门外进来七八名家丁仆妇,抬着铺盖箱笼等物,看来都是跟来服侍苗小姐的。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