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3章 雪山飞狐(30)(1/2)
逍遥子道:“各位兄弟,听这马儿蹄声清脆,倒是一匹好马。
不管怎么,将马儿扣下来再说,便没什么其他宝物,这匹马也可当作礼物了。”盖一鸣道:“大哥料事如神,言之有理。”忙解下腰带,说道:“快解腰带,做个绊马索。”忙将四根腰带接起,正要在两棵大树之间拉开,那乘马已奔进林来。
马上乘客见四人蹲在地下拉扯绳索,一怔勒马,问道:“你们在干什么?”盖一鸣道:“安绊马索儿……”话一出口,知道不妥,回首瞧去,见马上乘客是个美貌少女,这一瞧之下,先放下了一大半心。
那少女问道:“安绊马索干么?”盖一鸣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上尘土,说道:“绊你的马儿啊!
好,你既已知道,这绊马索也不用了。
你乖乖下马,将马儿留下,你好好去吧。
咱们太岳四侠虽在黑道,素来单只劫财,决不劫色,守身如玉,有个响当当的名声。
太岳四侠遇上美貌姑娘堂客,自当摆出正人君子模样,连一眼也不多瞧。”
那少女道:“你都瞧了我七八眼啦,还说一眼也不多瞧呢?”盖一鸣道:“这个不算,我是无意之中,随便瞧瞧!
咱们太岳四侠决不能欺侮单身女子,自坏名头。”那少女嫣然一笑,说道:“你们要留下我马儿,还不是欺侮我吗?”盖一鸣结结巴巴的道:“这个嘛……自有道理。”逍遥子道:“我们不欺侮你,只欺侮你的坐骑。
一头畜牲,算得什么?”他见这马身躯高大,毛光如油,极是神骏,兼之金勒银铃,单是这副鞍具,所值便已不菲,不由得越看越爱。
盖一鸣道:“不错,我们太岳四侠,是江湖上铁铮铮的好汉,决不能难为妇孺之辈。
你只须留下坐骑,我们不碰你一根毫毛。
想我八步赶蟾、赛专诸、踏雪无痕……”
那少女伸手掩住双耳,忙道:“别说,别说。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们是谁,是不是?”盖一鸣奇道:“是啊!
不知道那便如何?”那少女微笑道:“咱们既然互不相识,若有得罪,爹爹便不能怪我。
呔!
好大胆的毛贼,四个儿一齐上吧!”
四人眼前一晃,只见那少女手中已多了一对双刀,这一下兵刃出手,其势如风,纵马向前一冲,俯身右手一刀割断了绊马索,左手一刀便往盖一鸣头顶砍落。
盖一鸣叫道:“好男不与女斗!
何必动手……”眼见白光闪动,长刀已砍向面门,急忙举起钢刺一挡。
铮的一响,兵刃相交,但觉那少女的刀上有股极大黏力,一推一送,手中兵刃拿捏不住,登时脱手飞出,直射上数丈之高,钉入了一棵大树的树枝。
花剑影和常长风双双自旁抢上,那少女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左右双刀连砍,花常二人堪堪招架不住。
那少女见了常长风手中的石碑,甚是奇怪,问道:“喂,大个子,你拿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常长风道:“这是常二侠的奇门兵刃,不在武林十八般兵器之内,招数奇妙,啊哟……哎唷!”却原来那少女反转长刀,以刀背在他手腕上一敲。
常长风吃痛,奇门兵刃脱手,无巧不巧,奇之又奇,又砸上先前砸得肿起了的脚趾。
逍遥子见势头不妙,提起旱烟管上前夹攻,他这烟管是精铁所铸,使的是判官笔招数,居然出手点穴打穴,只是所认穴道不大准确,未免失之毫厘,谬以尺寸。
那少女瞧得暗暗好笑,卖个破绽,让他烟管点中自己左腿,只感微微生疼,喝道:“痨病鬼,你点的是什么穴?”逍遥子道:“这是‘中渎穴’,点之腿膝麻痹,四肢软瘫,还不给我束手待缚?”那少女笑道:“中渎穴不在这里,偏左了两寸。”逍遥子一怔,道:“偏左了,不会吧?”伸出烟管,又待来点。
那少女一刀砍下,将他烟管打落,随即双刀交于右手,左手一把抓住了他衣领,足尖在马腹上轻轻一点,那马一声长嘶,直窜出林。
逍遥子给她拿住后颈,全身麻痹,四肢软瘫,只有束手待缚。
太岳四侠中剩下的三侠大呼:“风紧,风紧!”没命价撒腿追来。
那马瞬息间奔出里许。
逍遥子给她提着,双足在地下拖动,擦得鲜血淋漓,说道:“你抓住我的风池穴,那是足少阳和阳维脉之会,我自然没法动弹,那也不足为奇,非战之罪,虽败犹荣。”那少女格格一笑,勒马止步,将他掷落,说道:“你自身的穴道倒说得对!”冷笑一声,伸刀架在他颈中,喝道:“你对姑娘无礼,不能不杀!”
逍遥子叹了口气道:“此言错矣,老夫年逾五旬,犹是童子之身,生平决不对姑娘太太无礼。
你当真要杀,最好从我天柱穴中下刀,一刀气绝,免得多受痛苦!”那少女忍不住好笑,心想这痨病鬼临死还在钻研穴道,我再吓他一吓,瞧是如何,将刀刃抵住他头颈“天柱”和“风池”两穴之间,说道:“便是这里了。”逍遥子大叫:“不,不,姑娘错了,还要上去一寸二分……”
只听得来路上三人气急败坏的赶来,叫道:“姑娘连我们三个一起杀了……”正是常长风等三侠。
那少女道:“干什么自己来送死?”盖一鸣道:“我太岳四侠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姑娘杀我大哥,我兄弟三人不愿独生,便请姑娘一齐杀了。
有谁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说着走到逍遥子身旁,直挺挺的一站,竟是引颈待戮。
那少女举刀半空,作势砍落,盖一鸣咧嘴一笑,毫不闪避。
那少女道:“好!
你们四人武艺平常,义气却重,算得是好汉子,我饶了你们吧。”说着收刀入鞘。
四人喜出望外,大为感激。
盖一鸣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我们太岳四侠定当牢记在心,日后以报不杀之恩。”那少女听他仍口口声声自称“太岳四侠”,丝毫不以为愧,忍不住又格的一笑,说道:“我的姓名你们不用问了。
我倒要请问,干么要抢我坐骑?”
盖一鸣道:“今年三月初十,是晋阳大侠萧半和的五十诞辰……”那少女听到萧半和的名字,微微一怔,道:“你们识得萧老英雄么?”盖一鸣道:“我们不识萧老英雄,只素仰他老人家英名,算得上神交已久,要乘他五十诞辰前去拜寿。
说来惭愧,我们四兄弟少了一份贺礼,上不得门,因此……便……所……以……这个……”那少女笑道:“原来你们要抢我坐骑去送礼。
嗯,这个容易。”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说道:“这只金钗给了你们,钗上这颗明珠很值钱,你们拿去作为贺礼,萧老英雄一定欢喜。”说着一提马缰,那骏马四蹄翻飞,远远去了。
盖一鸣持钗在手,见钗上一颗明珠又大又圆,宝光莹然,四侠虽不大识货,却也知是希世之珍。
四侠呆呆望着这颗明珠,都欢喜不尽。
逍遥子道:“这位姑娘慷慨豪爽,倒是我辈中人。”常长风道:“果然好一位侠义道中的女侠!
哎唷!”原来给墓碑砸中的脚趾恰好发疼。
盖一鸣道:“大哥、二哥料事如神,言之有理。”
那少女坐在官水镇汾安客店的一间小客房里,桌上放着把小小酒壶,壶里装的是天下驰名的汾酒。
这官水镇在晋州西南,正是汾酒产地。
可是她只喝了一口,嘴里便辣辣的又麻又痛,这酒实在并不好喝。
为什么爹爹却这么喜欢?
爹爹常说:“女孩子不许喝酒。”在家中得听爹爹的话,这次一个人偷偷出来,这汾酒非得好好喝上一壶不可。
但要喝干这一壶,还真不容易。
她又喝了一大口,自觉脸上有些发热,伸手一摸,竟有些烫手。
隔壁房里的镖客们却你一杯、我一杯的在不停干杯,难道他们不怕辣么?
一个粗大的嗓子叫了起来:“伙计,再来三斤!”那少女听着摇了摇头。
另一个声音说道:“张兄弟,这道上还是把细些的好,少喝几杯!
江湖上有言道:‘手稳口也稳,到处好藏身。
’待到了北京,咱们再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先前那人笑道:“总镖头,我瞧你也稳得太过了。
那四个浑点子胡吹一轮什么太岳四侠,就把你吓得……嘿,嘿……伙计,快打酒来。”
那少女听到“太岳四侠”的名头,忍不住便要笑出声来,想来这批镖师也跟太岳四侠交过手。
只听那总镖头说道:“我怕什么了?
你那知道我身上挑的千斤重担啊!
这十万两盐镖,也没放在我姓周的心上。
哼,这时也不便跟你细说,到了北京,你自会知道。”那张镖师笑道:“不错,不错!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嘿嘿,鸳鸯刀啊鸳鸯刀!”
那少女一听到“鸳鸯刀”三字,心中怦的一跳,将耳朵凑到墙壁上去,想听得仔细些,但隔房霎时之间声息全无。
那少女心里一动,从房门中溜了出去,悄步走到众镖师的窗下一站。
只听得周总镖头说道:“你怎知道?
是谁泄漏了风声?
张兄弟,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压低了嗓门,但语调却极为郑重。
那张镖师轻描淡写的道:“这里的兄弟们谁人不知,那个不晓?
单就你自己,才当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周总镖头声音发颤,忙问:“是谁说的?”张镖师道:“哈哈,还能有谁?
是你自己。”周总镖头更急了,忙道:“我几时说过了?
张兄弟,今日你不说个明明白白,咱哥儿们可不能算完。
我姓周的平素待你不薄啊……”只听另一人道:“总镖头,你别急。
张大哥的话没错,是你自己说的。”周总镖头道:“我?
我?
我怎么会?”那人道:“咱们镖车一离西安,每天晚上你睡着了,便尽说梦话,翻来覆去总是说:‘鸳鸯刀,鸳鸯刀!
这一次送去北京,可不能出半点岔子,得了鸳鸯刀,无敌于天下……’”
周威信又惊又愧,那里还说得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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