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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飞狐外传(66)(1/2)

那姓蔡老者接口道:“李师侄的话很是。

于是我们从五个支派中挑了十名好手,在西京较量拳脚兵器,斗了这一个多月,仍是比不出一个众望所归、技胜各派的人来。

虽有人胜了,输的人却又不服。

现下咱们在这儿光明正大的当众决一胜败,人人都亲眼得见,玩艺儿谁高谁低,大家众目所睹,没人能够偏私。

那一位本门功夫最高的,就算是西岳华拳门的掌门人,到掌门人大会中去显显身手,倘若真能为本门挣得个大大彩头,大家便当真奉他为掌门人。

今后各支派的事务,仍由各支长自行料理,倘若涉及华拳门的门户大事,便请掌门人处分。

他既为本派立下大功,有这个名分,也是该的。

各位以为如何?”台下众人齐声喝采,更有许多人噼噼啪啪的鼓掌。

胡斐心想:“原来是西岳华拳门在这里聚会。”他张目四望,想要找个隐僻所在,抱着马春花溜出去,但各处通道均在灯火照耀之下,园中聚着的总有二百来人,只要一出去,定会给人发见,低声道:“只盼他们快些举了掌门人出来,越早散场越好。”

只听得最先上台那人说道:“蔡师伯的话,句句是金玉良言。

晚辈这些年来一直在艺字派勾当事务,胆敢代本派的全体师兄弟们说一句,待会推举了掌门人出来,我们艺字派全心全意听从掌门人吩咐。

他老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艺字派决没一句异言。”台下一人高声叫道:“好!”声音拖得长长的,便如台上的人唱了一句好戏,台下看客叫好一般,其中讥嘲之意,却也甚是明显。

台上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其余各派怎么说?”只见台下一个个人站起,说道:“我们成字派决不敢违背掌门人的话。”“他老人家吩咐什么,我们行字派一定照办。”“天字派遵从号令,不敢有违。”“涯字派是小弟弟,大哥哥们带头干,小弟弟自然决不能有第二句话。”

台上那人道:“好!

各支派齐心一致,那再好也没有了。

眼下各支派的支长,各位前辈师伯师叔,都已到齐,只天字派姬师伯没来。

他老人家捎了信来,说派他令郎姬师兄赴会。

但等到此刻,姬师兄还没到。

这位师兄行事素来神出鬼没,说不定这当儿早已到了,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说到这里,台上台下一齐笑了起来。

胡斐俯到那汉子耳边,低声道:“你姓姬,是不是?”那汉子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迷惘之色,实不知这一男二女是甚路道。

台上那人说道:“姬师兄一人没到,咱们已足足等了他一天半夜,总也对得住了,日后姬师伯也不能怪责咱们。

现下要请各位前辈师伯师叔们指点,本门这位掌门人是如何推法。”

众人等了一晚,为的便是要瞧这一出推举掌门人的好戏,听到这里,全都兴高采烈,台下各人也不依次序,纷纷叫嚷:“凭功夫比试啊!”“谁也不服谁,不凭拳脚器械,那凭什么?”“真刀真脚,打得人人心服,自然是掌门人了。”

那姓蔡的老者咳嗽一声,朗声道:“本来嘛,掌门人凭德不凭力,后生小子玩艺儿再高明,也不能越过德高望重的前辈去。”顿了一顿,眼光向众人一扫,又道:“可是这一次情形不同啦。

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之中,既是英雄聚会,自然要各显神通。

咱们西岳华拳门倘若举了个糟老头儿出去,人家能不能喝一句采,赞一句:‘好,华拳门的糟老头儿德高望重,够糟够老,老而不死’?”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程灵素也禁不住抿住了嘴,心道:“这糟老头儿倒会说笑话。”

那姓蔡的老者大声道:“华拳四十八,艺成行天涯。

可是几百年来,华拳门这四十八路拳脚器械,没一个人能说得上路路精通。

今日嘛,那一位玩艺儿最高,那一位便执掌本门。”众人刚喝得一声采,忽然后门上擂鼓般的敲了起来。

众人一愕,有人道:“是姬师兄到了!”有人便去开门。

灯笼火把照耀,拥进来一队官兵。

胡斐左手握住了程灵素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危机当前,更加心意相通。

但当相互再望一眼时,程灵素却黯然低下了头去,她忽然想到了袁紫衣:“我和大哥一同死在这里,不知袁姑娘会怎样?”她心知胡斐这时也一定想到了袁紫衣:“我和二妹一同死在这里,不知袁姑娘会怎样?”

领队的武官走入人丛,查问了几句,听说是西岳华拳门在此推举掌门人,那武官的神态登时十分客气,但还是提起灯笼到各人脸上照看,又在园子前后左右巡查。

胡斐和程灵素缩在假山之中,见灯笼渐渐照近,心想:“不知这武官的运气如何?

倘若他将灯笼到假山中来一照,只好请他当头吃上一刀。”

忽听得台上那人说道:“那一位武功最高,那一位便执掌本门。

这句话谁都听见了。

众位师伯师叔、师兄姊妹,便请一一上台来显显绝艺。”他这句话刚说完,众人眼前一亮,一个身穿淡红衫子的少妇跳到台上,说道:“行字派弟子高云,向各位前辈师伯师兄们讨教。”众人见她露的这一手轻功姿式美妙,兼之衣衫翩翩,相貌又好,都喝了一声采。

那武官转头瞧得呆了,那里还想到去搜查刺客?

台下跟着便有一个少年跳上,说道:“艺字派弟子张复龙,请高师姊指教。”高云道:“张师兄不必客气。”右腿半蹲,左腿前伸,右手横掌,左手反钩,正是华拳中出手第一招“出势跨虎西岳传”。

张复龙提膝回环亮掌,应以一招“商羊登枝脚独悬”。

两人各出本门拳招,斗了起来。

二十余合后,高云使招“回头望月凤展翅”,扑步亮掌,一掌将张复龙击下台去。

那武官大声叫好,连说:“了不起,了不起!”台下又有一名壮汉跃上,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跟高云动手。

这一次却是高云一个失足,给那壮汉推得摔个筋斗。

那武官说道:“可惜,可惜!”没兴致再瞧,率领众官兵出门又搜查去了。

程灵素见官兵出门,松了口气,但见戏台上一个上,一个下,斗之不已,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才选得掌门人出来。

看胡斐时,却见他全神贯注的凝望台上两人相斗,程灵素心想:“这两人的拳脚打得虽狠,也不见得有多高明,大哥为什么瞧得这么出神?”低声道:“大哥,过了大半个时辰啦,得赶快想个法儿才好。

再不施针用药,便要耽误了。”胡斐“嗯”了一声,仍目不转瞬的望着台上。

不久一人败退下台,另一人上去和胜者比试。

说是同门较艺,然而相斗的两人定是不同支派的门徒,虽非性命相搏,但胜负关系支派的荣辱,各人都全力以赴。

这时门中高手尚未上场,眼前这些人也不是真的想能当上掌门人,只华拳门五个支派向来明争暗斗,乘此机会,以往相互有过节的便在台上好好打上一架,拳来脚去,着实热闹。

程灵素见胡斐似乎看得呆了,心想:“大哥天性爱武,一见别人比试便什么都忘了。”伸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推,低声道:“眼下情势紧迫,咱们闯出去再说。

这些人都是武林好汉,动以江湖义气,他们未必便会去禀报官府。”胡斐摇了摇头,低声道:“别的事也还罢了,福大帅的事,他们怎能不说?

那正是立功的良机。”程灵素道:“要不,咱们冒上一个险,便在这儿给马姑娘用药,只是天光白日的耽在这儿,非给人瞧见不可。”说到后来,语音已十分焦急。

她向来安详镇定,这时若非当真紧迫,决不致这般不住口的催促。

胡斐“嗯”了一声,仍目不转睛的瞧着台上两人比武。

程灵素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待会救不了马姑娘,可别怪我。”胡斐忽道:“好,虽然瞧不全,也只得冒险一试。”程灵素一怔,问道:“什么?”胡斐道:“我去夺那西岳华拳的掌门人。

老天爷保佑,若能成功,他们便须听我号令。”

程灵素大喜,连连摇晃他手臂,说道:“大哥,这些人如何能是你对手?

一定成功,一定成功!”胡斐道:“难在我须得使他们的拳法,一时三刻之间,又怎记得了这许多?

对付庸手也还罢了,少时高手上台,这几下拳法定不管使,非露出马脚不可。

他们若知我不是本门弟子,纵然得胜,也不肯推我做掌门人。”说到这里,不禁又想起了袁紫衣。

她各家各派的武功似乎无一不精,倘若她在此处,由她出马,定比自己有把握得多。

其实,他心中若不是念兹在兹的有个袁紫衣,又怎想得到要去夺华拳门的掌门?

但听得“啊哟”一声大叫,一人摔下台来。

台下有人骂道:“他妈的,下手这么重!”另一人反唇相稽:“动上了手,还管什么轻重?

你有本事,上去找场子啊。”那人粗声道:“好,咱哥儿俩便比划比划。”另一人却只管出言阴损:“我不是你十八代候补掌门人的对手,不敢跟您老人家过招。

您老慢慢儿的候补着吧。”

胡斐站起身来,说道:“倘若到了时辰,我还没能夺得掌门人,你便在这儿给马姑娘施针用药,咱们走一步瞧一步。”拿起那姓姬汉子蒙脸的黄巾,蒙在自己脸上。

程灵素“嗯”了一声,微笑道:“人家是九家半总掌门,难道你便连一家也当不上?”她这句话一出口,立即好生后悔:“为什么总念念不忘的想着袁姑娘,又不断提醒大哥,叫他也念念不忘?”见胡斐昂然走出假山,瞧着他的背影,又想:“我便不提醒,他难道便有一刻忘了?”见他大踏步走向戏台,不禁又甜蜜,又心酸。

胡斐刚走到台边,却见一人抢先跳了上去,正是刚才跟人吵嘴的那个大汉。

胡斐心想:“待这两人分出胜败,又得耗上许多功夫,多耽搁一刻,马姑娘便多一刻危险。”

跟着纵起,半空中抓住那汉子背心,说道:“师兄且慢,让我先来。”

胡斐这一抓施展了家传大擒拿手,大拇指扣住那大汉背心第九椎节下的“筋缩穴”,小指扣住了他第五椎节下的“神道穴”。

这大汉虽身躯粗壮,那里还能动弹?

胡斐乘着那一纵之势,站到台口,顺手挥出,将那大汉掷下,刚好令他安安稳稳的坐入一张空椅。

他这一下突如其来的显示了一手上乘武功,台下众人无不惊奇,倒有一半人站起身来。

但见他脸上蒙了一块黄巾,面目看不清楚,脑后拖着条油光乌亮的大辫子,显然年纪不大。

这般年纪而有如此功力,台下所有见多识广之人尽皆诧异。

胡斐向台上那人一抱拳,说道:“天字派弟子程灵胡,请师兄指教。”

程灵素在假山背后听得清楚,听他自称“程灵胡”,不禁微笑,心中随即一酸:“倘若他当真是我的亲兄长,倒免却了不少烦恼。”

台上那人见胡斐这等声势,心下先自怯了,恭恭敬敬的还礼道:“小弟学艺不精,还请程师兄手下留情。”胡斐道:“好说,好说!”当下更不客套,右腿半蹲,左腿前伸,右手横掌,左手反钩,正是华拳中出手第一招“出势跨虎西岳传”。

那人转身提膝伸掌,应以一招“白猿偷桃拜天庭”,这一招守多于攻,全是自保之意。

胡斐扑步劈掌,出一招“吴王试剑劈玉砖”。

那人仍不敢硬接,使一招“撤身倒步一溜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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