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担任帝师(二合一)(1/2)
“本阁部附议曹中堂所言。”
内阁排名倒数第二的苗衷,此刻站出来赞同曹鼐的意见。
苗衷与高穀同在正统十年入阁,理论上双方入阁时间相同排名不分先后,况且正统朝也没有什么次辅、三辅的说法。
所以决定内阁大臣地位高低,看的是兼任的官职,以及加衔。
苗衷与高穀同兼从五品的翰林侍读、侍讲学士,不过在加衔上,苗衷加的是兵部侍郎衔,而高穀加的是工部侍郎衔。
明朝六部中,工部地位排名最末,自然高穀内阁地位就不如苗衷。
听到了苗衷的附议,马愉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如今五位阁臣中,加上自己已经有三位明确表态,不赞同沉忆辰担任经延讲官。
再加上陈循的默认,意味着推选八位大臣中,半数投出了否决票。
沉忆辰止步经延讲官席位之外,已成定局!
可这个世界上,偏偏就没有那么多绝对的事情,只见礼部侍郎兼翰林掌院学士钱习礼,站了出来说道:“本官冒犯,不赞同马元辅所言!”
钱习礼会跳出来反对,早在马愉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也有着沉忆辰会试座师的名分。
而且相对于自己,钱习礼与沉忆辰的关系不知要亲近多少。
并且钱习礼此人,向来比较硬骨头,对王振都不假以颜色,更何况今日经延讲官推举。
于是马愉神色如常回道:“少宗伯多虑,推举本就是集齐众人意见,何来冒犯之说?”
“只是不知少宗伯,反对的是哪点?”
“谢马元辅大度,本官认为沉侍读学士老成谋国,才学俱佳。
并且出镇山东治水,展现了其治世能臣之风范,担任经延讲官乃国之幸事!”
钱习礼义正言辞,给了沉忆辰极高的评价,完全推翻了马愉以及曹鼐的反对意见。
从正统九年乞致仕开始,钱习礼就耻于文武百官多造王振其门,不屑在朝堂上与之为伍。
一直到如今正统十一年末,钱习礼致仕决心越来越强烈,乞骸骨回乡是迟早的事情。
无论沉忆辰之前是否谄媚于王振,可在于谦之事上,他是唯一一个敢于站出来公开对抗王振的文臣。
单凭这一点,哪怕没有座师门生的关系,钱习礼也必然会支持沉忆辰入阁拜相。
因为此子,可能是未来朝堂上,制衡王振宦官专权的关键!
“沉侍读学士治世能力母庸置疑,可他年少轻狂,正遇陛下锐意进取之际。
此时踏入经延讲官行列,真的是国之幸事吗?”
曹鼐反问了一句,他同样是个强硬的直性子。
并且在“三杨”时代过去后,王振专权的这些年中,曹鼐也是内阁中唯一有勇气抗争的阁臣。
史书上评价:“王振专权,人莫敢忤,杨士奇死后,唯鼐尚能随事调护,所言多见从。”
大明现如今一片祥和之下,却是暗流汹涌。
沉忆辰若是掌权当政,以他的性格恐怕会跟皇帝一拍即合,到时候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鲜衣怒马少年郎,年轻人岂能没有朝气?”
“曹中堂仔细想想,沉侍读学士看似肆意妄为的背后,可有败坏局势之举?”
“本官看来,沉侍读学士胆大心细,行事深谋远虑,绝不会忘乎所以!”
钱习礼直言力挺,轻狂仅仅是沉忆辰的表现,骨子里依旧少年老成!
“家国大事岂能儿戏,少宗伯如何保证沉侍读学士不会忘乎所以?”
曹鼐的反问,让钱习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可就在这时候,翰林院另外一名侍读学士倪谦站起身来。
“无人能担保未来之事,可下官相信沉侍读学士,能恪守朝纲!”
倪谦掷地有声,他始终记得沉忆辰说过的那句,晚辈论迹不论心,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青史如何评价沉忆辰,倪谦不知道。
可他知道山东万民,会如何评价沉忆辰!
沉忆辰曾经在自己面前,做到了以行践言,论迹不论心。
那为何不能再相信他一次,能荡涤官场,扭转乾坤?
曹鼐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倪谦会这般态度坚决的支持沉忆辰。
要知道当初沉忆辰在翰林院不尊重前辈,被倪谦给指派修《寰宇通志》,摆明着给他挖了个大坑。
按理来说,倪谦不应该反对此子担任经延讲官吗?
可让曹鼐意外的,还远不止倪谦,一直沉默不语的阁臣高穀,此刻也站起身来进言。
“本阁部附议少宗伯所言,沉侍读学士曾在东阁任职半年,政务行事无可挑剔。
出镇山东治水,更是看到了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
“经延讲官乃帝王师,吾相信沉侍读学士能做到辅左陛下励精图治!”
高穀的这番话出来,几乎是起到了局势反转的作用,哪怕内阁首辅马愉,此刻脸上的澹澹笑容都僵住了,完全没想到高穀会“背叛”内阁,选择力撑沉忆辰。
虽然正统朝末期内阁成员,均是被“三杨”挑选推举入阁,但细究起来,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马愉资历最深,正统五年便入阁,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更多是当时当权的杨荣、杨士奇二人。
而高穀入阁之时,杨荣都已经逝世五年,感情上自然更偏向于杨士奇跟杨溥。
所以杨溥很多与高穀的私下嘱托,马愉并不知情。
有了高穀的赞同,那么现在推举八人中,票数形成了三比四,吏部尚书王直的意见,就成为了至关重要的一票。
只见此时,在场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王直,等待他表达自己的决定。
面对这种场面,王直内心里面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历届翰林推选经延讲官,说实话仅仅是走个过场,人选早就已经确定,吏部联名陈奏给皇帝钦定即可。
谁能想到这一次,内阁与翰林居然出现了内部纷争,自己这个看客天官,成为了决定性因素。
思索片刻,王直心中便做出来决定。
“本官认为有些时候年轻气盛,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如若没有那一股少年意气,又岂能恪守文人本心?”
王直年初经历过诬陷的牢狱之灾,对于王振有着一股恨意,同样也有着一股无奈的畏惧。
皇帝的包庇徇私,几乎让王振立于不败之地,满朝文武更是慑其淫威,不敢与之抗衡。
毕竟脑袋只有一个,谁出头谁死。
想来想去,百官之中唯有沉忆辰这小子,有这个勇气去忤逆王振。
不管他担任经延讲官最后结局是好是坏,至少现在能依靠着背后的勋戚集团,平衡下朝堂逐渐失衡的局势。
哪怕王直最初的目标,是扶植自己的外甥贺平彦上位,此时都不得不做出妥协,先让沉忆辰上去与王振斗一斗再说。
有了吏部天官王直的赞同,推举票数成为了四比四,并且马愉一派隐约还成为了弱势一方。
可以说这种结果,完全出乎了马愉的意料,沉忆辰此子出镇山东一年多,人都不在朝堂中枢,更别说拉拢各方朝臣结党营私。
为何能得到半数支持?
马愉想不通这个问题,可他不得不承认推举的结果。
只见马愉清咳一声后,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既然诸位同僚已经给出意见,那吾等就将沉侍读学士具名陈奏陛下。
最终结果如何,就看陛下钦定了。”
名义上是皇帝钦定,实际上这就跟殿试主考官举荐的三鼎甲试卷一样,皇帝几乎不可能拒绝众大臣的推选。
也就意味着从这一刻起,沉忆辰踏入了经延讲官的行列,将成为正统十二年的帝王师!
内阁、吏部、翰林院联名陈奏的上疏,第二日便到了明英宗朱祁镇的御桉上。
此事王振站在御座旁边,眼神经常不经意的盯着这份上疏,在呈递皇帝御桉之前,他就已经在司礼监先行看过了。
毕竟是内阁、吏部、翰林院具名陈奏,哪怕掌控着批红权,王振也不敢在这件事情欺上瞒下,只能老老实实呈交给朱祁镇钦点。
审阅完一封奏章后,朱祁镇把目光放在了经延讲官陈奏上面,然后顺手拿起。
只不过朱祁镇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反而用着一种嘲弄语气对王振说道:“先生,你说明年的经延,又有何人会成为帝师?”
对于经延日讲,幼年时期的压迫式教育,让朱祁镇有着骨子里面的厌恶。
这些讲官文人们,从来都不考虑皇帝的感受,只想按照自己的目标跟想法,把皇帝打造成他们心中哪个满意的明君。
可身为帝王,朱祁镇不可能带头否认尊师重道,他每年只能强忍着心中不悦,钦点一人人经延讲官成为帝王师。
所以此刻看到经延讲官推举名单,他语气中忍不住带着一丝戏谑与嘲弄。
“奴婢不知,可能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吧。”
哪怕看过了奏章知道是谁,此刻王振依然表现出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架势。
这就是王振能博得朱祁镇信任的原因之一,无论外朝多么的权倾朝野生杀予夺,在皇帝面前始终是一个谦卑的仆人,更不会拿“先生”名分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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