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云笙眸子扩张，哑口无声。

“蓝……”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谁都不要跟着我。”斯蓝淡淡的打断许宁陌的话，此刻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再看到他们，转身一步一个阶梯走下去；视线没有再多看许小哲墓碑一眼……

空气中花香和悲伤交织，她的长发随风轻轻的飘舞，心口堵着一块石头，好难受，像是要窒息了。

许小哲的死不会就这样算了。

秦心，你做到了，你痛了五分，而我们痛了十分！

你欠了我两条人命，一颗心脏，你要怎么还？

拿你的命还都不够，你的命原本就是我的。

许宁陌担忧的视线跟随她的背影，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她想去做什么。

不戳穿，也不阻止是因为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好受点。

而只要能让她好受，他可以无限的纵容她的任性。

蓝云笙不忍心再看斯蓝消瘦的背影，她似乎已经悲伤的没有姿态了。

转身，面对许小哲的墓碑，虔诚的鞠躬。

这是上天的残忍吗？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和斯辰，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要活的这么痛苦....痛苦的好像已经死去。

斯蓝推开门子，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投来平静的目光，淡淡道：“你终于来了，他在里面。”

斯蓝轻轻的“嗯”了一声，脚步机械化的走向紧锁的门，口袋里有着钥匙，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听说了，你还好吗？”出一到你。

孤寂的背影格外的苍凉，萧条的身影渡着一层淡淡的薄光，分外冷清。

“我没事。”斯蓝机械般的吐出三个字，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次，几乎和每个人都是这样说的。

我没事，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有事的是小哲，不是我。

女人咬唇，想说什么，可看到她已经到麻木的侧脸，所有的话已卡在咽喉处出不来。

此刻任何安慰的话于她都无关痛痒……

斯蓝麻木的开门，推门走进去。

蓝斯辰坐在窗户边，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冷峻的轮廓上，渡着一层金光，可还是让人觉得单薄与孤寂。

他的姿态有些落寞，似乎已经没有渴求，没有任何的希冀。

蓝斯辰感觉到有人走进来时，侧头看去。

平静的凤眸在看到斯蓝时，眼神里掀起一番惊天骇浪，近乎是诧异。

怎么会是斯蓝，她怎么会在这里？

斯蓝知道他好奇，也没说话，平静的眸子幽深的像一口枯井，看不穿，就算投下石子也不会有任何的涟漪。

脚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脸上的肌肉似乎是僵硬的，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神无动于衷的看向他。

两个人的视线隔着空气对望，斯蓝的眼神是那么的平静，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蓝斯辰却觉得她离自己更加遥远，遥不可及。

蓝斯辰缓慢的走到她面前，想要触碰她，手臂已经抬起来，枯瘦的指尖落在她的脸颊旁，只是0.00001毫米，可却始终不敢触及到她。

害怕一碰就会碎，她的样子真的很憔悴，苍白如纸，单薄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

心口猛地紧缩的痛，不知道她发生过什么，只是这样看着让他心疼了，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强烈的**是将她抱在怀中，让她靠一靠，可却怕被她厌恶，害怕自己的怀抱都让她厌恶……

手指在半空中僵硬，微微的颤抖，只是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阿斯……”嘶哑的声音包含着疼意，目光里的心疼和眷恋毫不掩饰，就在他的手指终于有勇气要去抚摸她的脸颊时——

斯蓝缓慢的抬起头，低眸波澜无惊的目光与他近距离的对视，干枯的唇瓣颤抖着碰撞：“小哲死了……”

小哲死了……

小哲死了……

小哲死了……

小哲死了……

像是迎头一棒，头痛的厉害，原本就要碰到她的脸的手猛地垂下来，在半空中划过寂寞的弧度，深沉的目光看她，流动着不可置信。

这不是真的，她是在骗自己。

。

小哲，怎么会死。

斯蓝看着他，心痛到已经麻木了，没有一点感觉了。

这几天她总是在做梦，梦见小哲，梦见他浑身是血，梦见他一遍一遍的喊着爹地，妈咪……

“你知道吗？”她开口，声音已经没有力气，疲惫不堪，苍老的像是要死的人了，那么的虚弱无力。

“当年秦心是故意从楼梯口摔下来撞到我，害的我流产……”

蓝斯辰眸子更是一震，身子明显的僵硬了，面如死灰，视线死死的盯着斯蓝，想要说话，可嗓子口有一根针，刺痛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斯蓝想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是她亲口对我说的，我真的好恨，好恨她，我不顾一切的用颢扬去打压元非，我要让她一无所有。

小哲生病了，我去带他看医生，路上被人追杀，好不容易带着他逃了出来……我以为秦心恨的是我，可是她在医院带走了小哲……她将小哲一个人丢在山上，小哲从山头摔下来，死了。”

“斯辰，小哲死了。”

斯蓝平静的眸子看着他，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的宰割着蓝斯辰的心，撕裂的疼痛，看不见的伤口却流着的血却是翻腾的，汹涌澎湃。

斯辰，小哲死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好像是从法官嘴里念出来的裁决，已经将蓝斯辰判了死刑，而且是立刻执行。

蓝斯辰原本是蹲在她的面前，结果双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冰冷的寒意从地板透进他的身体里，随着血液在身体里来回滚动。

好像是轮回的宿命，不管自己怎么挣扎，结局早已注定。

“蓝斯辰，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你让两个爱你的人都恨你入骨，你让你自己深爱的女人害死了两个孩子，蓝斯辰，你告诉我，你到底都在做什么？”

斯蓝近乎是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压抑在心里的情绪此刻再也按耐不住。

孩子的死，小哲的死，那些悲伤已经将她杀死了。

蓝斯辰没有说话，只是悲哀的目光看着斯蓝，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斯蓝问他的话，他在心里也不断的问自己。

蓝斯辰，你到底都在做什么，让两个爱你的女人都恨你入骨，你让你两个孩子死去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平静的语气里满载着悲伤，这些天压抑在心头的悲戚一瞬间决堤，“为什么去死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每一次死去的人不是你？

我多希望去死的人可以是你。

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要是小哲，他还那么小，他的未来原本还可以那么长那么好……”

全都是你，不是你他就不会死，不是因为你要救秦心，不是你要去招惹他，我怎么会认识他，秦心又怎么会利用他来报复我们。

蓝斯辰瞳孔愈加的沉暗，一抹不可置信从眼底悄悄闪过。

原来，她已经恨自己，恨到宁愿死掉的人是自己。

可是为什么偏偏不是自己，如果死去的人是自己，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这样的痛苦。

“对不起……”薄唇已经被咬出一道道血痕，口腔里蔓延着浓郁的血腥味，深邃而悲戚的目光凝望着她，充满了负疚，歉意。

“对不起……”

斯蓝嘴角勾起酸涩的弧度，看着他抬起手的就要触及到自己的脸颊上，猛地抬手拍开他的手，低吼：“不要碰我……不要再拿你染满鲜血的手来碰我。”

手臂僵硬的垂落下来，蓝斯辰悲痛的目光压抑住，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她的神色，太痛了…像是被扔进了沼泽，越想要挣扎却越陷越深，最终只有无能为力。

眼角的泪光闪烁，倔强的迟迟不肯落下。

自己的手染满了鲜血，自己欠下的太多，多到已经没有办法再偿还。

小哲，爹地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斯蓝已经哭不出来了，感觉自己的生命就像一朵还没有盛开的花苞，失去水分慢慢的枯萎。

所有的梦境都已经破碎了，自己唯一的安慰也失去了。

信仰成荒，溃不成军。

“我多希望自己不恨你，你知不知道我要花费多大的勇气才敢去求宁陌救赎我，可为什么？

为什么在我以为自己可以摆脱恨的折磨时，都要因为你而再次沦陷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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