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

因为他们都知道陈实说的是事实。

虽说张鲁的问题好像解决了，可却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外面来了个更狠的。

所以如果刘备能够把他原有的地盘还给他，即便是将包括江州在内的巴郡和汉中等地全部让给刘备，刘璋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不是心领了？

刘璋当时人就傻眼了。

“不错。”

张松继续道：“到时候等刘备几番推让，明公再说将巴郡和汉中赠予刘备偿还恩情，便不仅能保住益州基业，将来还能或联合曹操，或联合刘备，乱中取胜，即便不能，也能保全自身于乱世。”

刘备没有坐在主位，而是坐在了主位的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把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留给了刘璋，这样双方就是对着坐的，表示地位相等。

张松又道：“到了那个时候，刘备可以名正言顺地占据西川，他拥有荆州以及西川之地，占据了近天下半壁江山，拥众何止二十万？

曹操不能南顾，江东也不是刘备对手，到时候世人只会跪倒在刘备脚下，称颂他的英明，明公死后，将无人知晓，这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此时刘备大军终于到达了成都，他完全不是跟历史上那样先破雒城，再杀到成都去。

“来来来，族兄进帐歇息。”

郑度素有谋略，历史上曾经差点用计逼退刘备，沉吟说道：“刘备此番前来，恐怕就是打着吞并益州之心，即便是主动去找刘备要，他恐怕也会推三阻四，不会将益州还给明公。”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刘璋的马车就来到了成都城外。

刘备不仅在荆州推让，在徐州也是。

刘备军目前和关羽军距离十多里地，双方汇合之后，刘璋肯定是要去见刘备的。

刘璋双手托着这白银印，起身走到刘备面前，单膝下跪道：“贤弟，伱为宗室大才，我远不如你。

如今天子遭曹操劫持，汉室江山不保，唯有贤弟才能振兴汉室江山，刘璋不才，愿将益州献给贤弟，助贤弟北伐曹操，迎接天子，复兴汉室。”

小猫两三只去见刘备，堂堂益州牧如此落魄，刘备看了万一心里不忍，就大发慈悲地把益州还给他，岂不美哉？

只有巴南和巴西还在刘璋任命的巴西太守庞羲手里，而且庞羲也不是善茬，曾经有过自立的想法，属于听调不听宣，因此实际在刘璋手里的地盘，只有蜀郡以及一部分犍为郡。

郑度就问道：“有何根据吗？”

刘璋感慨。

“哎呀。”

说好的三让三辞，最后含泪自己收回益州的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为了大汉江山啊？”

张松笑道：“明公莫忘了，那荆州刘琦，屡次三番想把荆州让与刘备，刘备屡次拒绝，最后也是刘琦病死，拖了遗嘱才勉强应下。

松以为，刘备虽然想要荆州，可也爱惜名声，夺同宗基业于名望不利，因此明公若是主动投献，他反而会拒绝。”

这东西刘备也有一个，但他的印是金的，叫做黄金龟钮印。

郑度也道：“是的，子乔的话，让我思索一会儿，似乎却有其理。

刘备攻打西川，耗费大量兵马粮草，明公主动讨要，岂不是惹他不快，反而可能遭他毒手。

若主动投献，投桃报李，刘备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刘璋茫然地回过头看了眼张松和郑度。

“哦？”

刘备招呼着刘璋，一路带他去了自己的主将帐篷。

等大家坐下，双方寒暄了一阵，刘璋才话锋一转，感叹道：“说起来，当年我派吴懿进攻荆州，是贤弟击破了他啊。”

刘璋唉叹道：“真让我献西川吗？”

二人似乎也很惊愕，面面相觑。

陈实也叹息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们为鱼肉，没有兵马在手，刘备岂会把益州交还给我们呢？”

刘璋懵了。

心中感叹了一声，刘璋又扭过头看向刘备营寨。

“以退为进。”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刘璋不解了，说道：“我献西川给他，他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中就有从事张松、王累、郑度、陈实、龚扬等等，除此之外，长子刘循，次子刘阐也在。

刘璋吓了一跳，他生性懦弱，很怕死。

紧接着他人就傻眼了。

这么做也是装可怜。

主将帐篷非常巨大，堪比一座房子的厅堂，占地数百平，诸多将领谋士也跟了过来，分列而坐。

帐篷内蜡烛燃烧，明暗交错的星星烛火映照着刘璋的脸阴晴不定。

就看到刘备眼泪双流，一边抓着官印，一边拉着刘璋的手说道：“兄长好意，小弟领了。”

刘璋露出苦笑。

这得多少大军啊。

广汉也不是个县，而是广汉郡，治所在雒城，所以实际上德阳和广汉便是绵竹和雒城。

“嗯。”

刘璋心道。

其实他不是不想为难东州兵家眷，实在是一没那本事了，二是怕惹得天怒人怨，所以才不管不顾。

苦笑片刻，刘璋才拱手说道：“此番，还是要多谢贤弟出兵相助，否则我要被家奴灭亡了。”

张松也起身道：“我随明公前往。”

“正是。”

此时刘备早已经在营外等候。

众人一时迟疑，郑度富有谋略，于是问道：“子乔莫非是想让明公献西川于刘备？”

之所以材质不同，是因为州牧为两千石，印玺是银质。

刘备虽然也是州牧，可他还有另外两个身份，列侯和左将军，所以印玺是金质。

到嘴的肉，还吐出去，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现在你主动去投献，让刘备名正言顺得到了巴郡和汉中，虽然最好的蜀郡没交出去，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是啊。”

“子乔之言确实有理。”

嘿嘿。

刘备笑道：“当年我也是受了楚王的恩惠收留，不得已为楚王出兵效力，奈何楚王妄自称帝，我亦只能起兵反抗。

也幸亏族兄仁厚，并没有为难东州兵的家眷，我才有一些兵马可以用，此事，我一直想当面谢谢族兄。”

他此时第一眼看的方向自然是那巍峨高大的成都城，但成都城似乎已经快变成别人的形状，上面旌旗招展，张鲁的军队紧张地在城楼上观望。

张松笑道：“明公也莫急，我相信刘备还是爱惜名望，这个办法应该是实在无法得到西川才被迫用之，除非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冒着名望尽失的风险做这个决定，但为了防止他这么做，明公必须用别的方法才行。”

所以到了最后，刘璋咬牙点头道：“诸位说的是，我虽然知道大势已去，但也不想把父亲留下的基业白白送出去，这以退为进的法子，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到时候我面前刘备，自会知道该怎么说。”

领了？

刘备大惊，起身拉起刘璋道：“这可使不得呀，你我为同宗，我岂能夺同宗之基业？”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外守卫的将领张任进来说道：“左将军已经抵达了成都，关将军说想邀请明公一起前往，与左将军会面。”

以退为进？

刘备心狠点真把刘璋他们沉江，再把罪责推给张鲁，谁也说不了什么。

此刻刘璋身边还带着几名亲近从事，将领基本都被他抛弃了，很多人也各自逃散，留在刘璋身边的人已经不多。

过了许久，刘璋才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季规，可有办法教我？”

说好的刘备忠厚人，从来都不夺人家基业的呢？

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眼睛里的泪水，一开始只是强行挤了两滴出来，现在是哗啦啦的流啊。

不是感动。

是TM的心在滴血。

我的益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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