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弹开自己的酒葫，烧肉配酒，越吃越有。

「快哉。」

半个龙肝下去，配上自己酿的美酒，他已经有些眯起眼眸了，脸上也不觉带了几分快意。

李昊在一旁自己也吃了起来，这龙妖是真仙境，在浮屠城外面的荒原中猎杀到的，口感不错。

「来口酒。」

李昊随意说道。

韩老头也早已习惯，也没介意，随手将酒葫递给李昊。

他吃李昊的烤肉，李昊喝他的酒，彼此也算是有来有往。

李昊将酒嘴擦了擦，旋即仰头凌空一倒，满口芬芳。

韩老头警了眼，轻哼一声，接过酒葫芦便直接对嘴畅饮起来。

「你这钓技太生疏了，还只停留在刚刚入道的阶段，还没真正领会垂钓的真谛。」

韩老头淡淡说道。

「哦？」

李昊饶有兴趣，道：「那什么是垂钓真谛？」

「万物皆可垂钓，仙神妖魔万族-————-包括时光和岁月！」

韩老头眯眼道。

李昊本是随意的询问，听到对方这话，却感觉脑海如洪钟一鸣，浑身有种醍醐灌顶般的震颤感觉。

包括时光和岁月？

李昊脑海中不断回想，岁月和时光·————-时光该如何垂钓？

什么东西，能够拉住时光？

无数的思绪掠过，但最终，他陡然间似乎领会到，似乎，唯有自己的钓钩，

能够拉住时光。

这时光包含天地时光，亦包含众生时光，

万物如鱼，在各自的时光长河中流淌，当上钩的时候，便将其拽出它的时光长河，进入另一端轨迹，或是终结-—

李昊嘴里的龙肉似乎也没了味道，他的心神全都沉浸在那无数的思绪碰撞中，眼眸不知不觉间闭上。

任由那些思绪在脑海中发散，回荡，

他身前的篝火中焚烧的混沌神火，此刻摇晃消散，空气中只剩下烤肉的味道弥漫。

而李昊先前埋藏在云雾中的暗线，此时也消失了，完完全全的消失。

云雾静静散动，微风轻轻吹拂，掠过树影下少年的鬓发。

旁边，正在喝酒辅助吞咽的韩老头，一只眼眸却忽然转移到李昊身上，饮酒的动作停顿住了。

他慢慢放下酒葫，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隐隐泛起一丝光芒。

此时，云雾依然在挥散，云海静谧。

而李昊的身体更加宁静，似跟天地相融这不是极致化仙的融入，而是另一种心境的融合。

万物皆可垂钓，方物亦皆可成为钓线.··.

陡然，云雾翻涌起来，紧接着，从里面似乎有巨物在震荡，翻滚！

忽然，云雾一下子散开，紧接着，那震荡的东西跳跃出来，但不是龙雀，也非别的妖魔，而是一座巍峨的巨塔。

那塔从云雾中蒸腾而出，像被什么拖拽出来。

若有旁人在此，就会震撼地发现，这塔竟跟广场中屹立的问心塔一模一样！

只是，这塔是完整的，塔顶如宝剑般尖锐！

忽然，这塔剧烈震荡，似被什么东西摧毁，神光如流彩和铁花般四处散落溅得遍地都是。

那塔上的帝威也在摇晃中黯淡。

旁边，抽大烟的韩老头证证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眼眸倒映着那璀璨的塔，似有无数的光芒在其眼眸中流转，那是逝去的时光。

他没想到，李昊从眼前的云雾中，垂钓出来的一缕时光，竟是那段岁月。

此时，李昊也睁开了眼，望着那神光破碎黯然的塔，看到其从真实又变得朦胧，直至如烟尘般消散，他有些恍惚。

这塔并非真实的，而是他钓出的一段时光投影。

但那塔他认得，是问心塔。

他钓出问心塔被摧毁时的那段时光，

此时，在他脑海中传来面板的提示。

【你已领悟垂钓本源心境】

【垂钓提升至十一段】

【你获得垂钓经验38282——.—·】

接连的提示响起，李昊却仍回味在刚刚的感悟中。

时光，岁月，他居然真的感受到了。

九序中，时间最难触摸，望老前去寻找的应潇潇，就极可能是时渺天女转世，而对方天生就掌握时间本源大道。

如今，他居然也有幸触摸到。

「垂钓，居然能让我感悟到时间大道———

李昊心头震撼，越发感受到，自己掌握的艺技似乎都有某种深意。

此时，诸多的讯息涌入到他的脑海，包括垂钓，包括时光本源大道。

李昊在慢慢感受，消化吸收。

韩老头感受到李昊身体气质的变化，端坐在一旁，默默抽着大烟，烟雾弥漫在他脸上，看不真切神情。

许久，许久。

等李昊将诸多讯息全都吸收，他才略感疲倦地睁开眼，随即便看向身边的韩老头。

见对方似乎在出神，他慢慢站起身，郑重地弯腰鞠躬，朝拜一礼：

「多谢前辈指点！」

李昊隐隐感受到，自己的领悟，似乎跟眼前的老韩有点关系，绝非一句话的点拨那么简单。

韩老头回过神来，看到李昊郑重的模样，眼底罕见地露出一丝柔和，这种神色，李昊这半年来只有给他递烤肉时能偶尔见到。

「你很聪慧，我稍微点化，你就能领悟，很难得。」

韩老头少见地夸赞起人来。

李昊听到这话，觉得自己没有拜错，他坐下问道：

「老韩，你肯定是个很厉害的高手吧？」

韩老头不置可否，淡然道：「很厉害谈不上，否则也不至于窝在这里，连仇都不敢报。」

说着这话，他嘴角露出一抹自嘲。

李昊自然不会相信这话，就算对方说的是真的，但老韩给他的感觉，比起望老也丝毫不逊色。

「你有仇敌？」

「人生在世，谁能没有仇敌？」

韩老头感觉李昊这话单纯得可爱，不禁嘴角微翘着轻笑了下，随后又变回平常冷淡的模样，只是眼底露出几分沧桑，望着云海，道：

「你看到自己刚垂钓出来的东西，有什么感觉？」

「你说的是问心塔？」

李昊想到刚垂钓的那段时光投影，又想到在问心塔见到的那道从天而降的巨掌，曦嘘道：「能将那问心塔摧毁的存在，必然是仙帝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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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老头没有否认，缓缓道：「浮屠城坐镇渊海很多年，在很久很久以前，问心塔就已经是帝器了，但在十万年前的浩劫中，冲锋在最前面，遭到镇压，帝器黯淡，帝魂也是如此—···

他低声自语般的轻笑，道：「问心问心，问心塔问遍世间真心，然而自己却遗落了帝心，只剩下半块—」

李昊听望老说过，帝器有帝魂，帝魂有帝心，若是帝心陨落残缺，修为也会随之跌落残缺。

「还有半块的话，将来还有希望。」

李昊说道。

韩老头看向李昊：「希望？」

「即便帝心全碎，也能重新凝聚，兴许还能超越曾经，破灭未必是坏事，永恒不灭亦非好事，恒久也意味着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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