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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有情有义怜难侣 无法无天振饥民(2/12)

她手指突然碰到男人肌肤,不禁立刻缩回,只羞得

满脸发烧,直红到耳根子中去。

徐天宏见她忽然脸有异状,虽是武诸葛,可不明白了,问

道:“你怕么?”周绮嗔道:“我怕甚么?

你自己才怕呢!

转过头去,别瞧。”徐天宏依言

转过了头。

周绮将针孔旁肌肉捏紧,挺刀尖刺入肉里,轻轻一转,鲜血直流出来。

徐天宏咬

紧牙齿,一声不响,满头都是黄豆般大的汗珠。

周绮将肉剜开,露出了针尾,右手拇指食指

紧紧捏住,力贯双指一提,便拔了出来。

徐天宏脸如白纸,仍强作言笑,说道:“可惜这枚

针没针鼻,不能穿线,否则倒可给姑娘绣花。”周绮道:“我才不会绣花呢,去年妈教我

学,我弄不了几下,就把针折断了,又把绷子弄破啦,妈骂我,我说:‘妈,我不成,你给

教教。

’你猜她怎么说?”徐天宏道:“她说:‘拿来,我教你。

’”周绮道:“哼,她

说:‘我没空。

’后来给我琢磨出来啦,原来她自己也不会。”徐天宏哈哈大笑,说话之间

又拔了一枚针出来。

周绮笑道:“我本来不爱学,可是知道妈不会,就磨着要她教。

妈给我缠不过,她说:

‘你再胡闹,告诉爹打你。

’她又说:‘你不会针线哪,哼,将来瞧你……’”说到这里突

然止住,原来她妈当时说:“将来瞧你找不找得到婆家。”徐天宏问道:“将来瞧你怎么

啊?”周绮道:“别罗唆,我不爱说了。”口中说话,手里不停,第三枚金针也拔了出来,

用草灰按住创口,拿布条缚好,见他血流满身,仍是脸露笑容,和自己有说有笑,也不禁暗

暗钦佩,心想:“瞧不出他身材虽矮,倒也是个英雄人物,要是人家剜我的肉,我会不会大

叫妈呢?”想到爹娘,又是一阵难受。

这时她满手是血,说道:“你躺在这里别动,我去找

点水喝。”一望地势,奔出林来,走了数百步,找到一条小溪,大雨甫歇,溪中之水流势湍

急,将手上的血在溪中洗净了,俯身溪上,突然看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只见头发蓬松,身

上衣服既湿且皱,脸上又是血渍又是泥污,简直不成个人样,心想:“糟糕,这副鬼样子全

教他看去了。”于是映照溪水,洗净了脸,十指权当梳子,将头发梳好编了辫子,在溪里掏

些水喝了,心想徐天宏一定口渴,可是没盛水之具,颇为踌躇,灵机一动,从背上包里取出

一件衣服,在溪水里洗干净了,浸得湿透,这才回去。

徐天宏刚才和周绮说笑,强行忍住,

此时肩上剧痛难当,等她回转,已痛得死去活来,周绮见他脸上虽然装得并不在乎,实在一

定很不好受,怜惜之念,油然而生,叫他张开嘴,将衣中所浸溪水挤到他口里,轻轻问道:

“痛得厉害么?”徐天宏一直将这个莽姑娘当作斗智对手,心中不存男女之见,哪知自己受

伤,偏偏是这个朋友中的惟一对头护持相救,心中对她所怀厌憎之情一时尽除,这时周绮软

语慰问,他一生不是在刀山枪林中厮混,便是在阴谋诡计中打滚,几时消受过这般温柔词

色,心中感动,望着她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周绮见他发呆,只道他神智又胡涂了,忙问:

“怎么,你怎么啦?”徐天宏定了一定神,道:“好些了,多谢你。”周绮道:“哼,我也

不要你谢。”徐天宏道:“咱们在这里不是办法。

可也别上市镇,得找个偏僻的农家,就说

咱们是兄妹俩……”周绮道:“我叫你哥哥?”徐天宏道:“你要是觉得我年纪大,那么就

叫我叔叔。”周绮道:“呸,你像吗?

就叫你哥哥好啦。

不过只在有人的时候叫,没人的时

候我可不叫。”徐天宏笑道:“好,不叫。

咱们对人说,在路上遇到大军,把行李包裹都抢

去啦,还把咱们打了一顿。”两人商量好了说话,周绮将他扶起。

徐天宏道:“你骑马,我

脚上没伤,走路不碍。”周绮道:“爽爽快快的骑上去。

你瞧不起女人,是不是?”徐天宏

笑笑,只得上了马。

两人出得树林,面对着太阳拣小路走。

西北是荒僻之地,不像南方处处

桑麻,处处人家,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又饥又累,好容易才望见一缕炊烟,走近时见是一

间土屋。

行到屋前,徐天宏下马拍门,过了半晌,出来一个老妇,见两人装束奇特,不住的

打量。

徐天宏将刚才编的话说了,向她讨些吃的。

那老妇叹了一口气,说道:“害死人的官

兵。

客官,你贵姓?”徐天宏道:“姓周。”周绮望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那老妇把他们迎

进去,拿出几个麦饼来。

两人饿得久了,虽然麦饼又黑又粗,也吃得十分香甜。

那老婆婆说是姓唐,儿子到镇上卖柴给狗咬了,一扁担把狗打死,哪知这狗是镇上大财

主家的,给那财主叫家丁痛打了一顿,回家来又是伤又是气,不久就死了。

媳妇少年夫妻,

一时想不开,丈夫死后第二夜上了吊,留下老婆子孤苦伶仃一人。

老婆婆边说边淌眼泪。



绮一听大怒,问那财主叫甚么,住在哪里。

老婆婆说:“这杀才也姓唐,人家当面叫他唐六

爷唐秀才,背后都叫他糖里砒霜。

他住在镇上,镇上就数他的屋子最大。”周绮问道:“甚

么镇?

怎样走法。”老婆婆道:“那个镇啊,这里往北走五里路,过了坡,上大路,向东再

走二十里,那就是了,叫文光镇。”周绮霍地站起,抄起单刀,对天宏道:“喂……哥……

哥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休息。”徐天宏见她神情,知她要去杀那糖里砒霜,说道:“要吃

糖嘛,晚上吃最好。”周绮一楞,明白了他意思,点点头,坐了下来。

徐天宏道:“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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