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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平生交契贵知心(5/8)

他平时流连花丛,与叁教九流的人物纵酒高歌,横槊赋诗,却全然不理白家的行政,所有大小事务由叁名长老合议裁定,这叁名长老是白家长辈的少数幸存者,虽然逃过了那一役,却也武功全失,因此,白家的没落,执掌者所托非人实在是重要理由。

源五郎道:“白家已然没落,这是不错的,但是,有个传闻不晓得二哥有没有听过?”

“什麽传闻?”

“谣传,白家当家主白无忌,因为自知不是比武斗胜的料,所以在许多年前,便把白家压元功的秘笈送给了一位挚友……”

“是谁?”

“雷因斯首席大神官,魏素勇!”

花次郎又皱起了眉头,不是为了这消息,而是为了这消息的出处。

他早就知道这个传闻,而告诉他这个传闻的人,是一名非常了不得的女性,她,应该是不轻易露面人前的,源五郎又怎麽会知道这本属机密的事实?

“这消息你从哪听来的?”花次郎冷声道,一手已悄然按放在光剑上。

“脸色不要那麽恐怖嘛!

扁剑随便出鞘,可不是一个一流剑客的作为喔,说过,这只是传闻,我又怎麽会记得每一个传闻的出处呢?”源五郎笑得像个没事人样,道:“不过,如果是你後面那两位,也许会知道的清楚些唷!”

“後面……糟!

有埋伏。”惊闻背後有人,花次郎不敢贸然回头,仅是用眼角馀光稍稍一瞄。

後方,正是『楠』的所在,一群人高声喧哗,正要步进店内,而其中为首的两名男子最为显眼。

一名身材微胖,衣着华丽,油头粉面,似是某富家的公子,另一名脸有倦容,相貌颇为英俊,但眉宇间有股说不出的阴鸷之气。

花次郎一见之下,心头登时一震,显是想不到会在此处见着这两人,当下别过面孔,不欲多惹是非。

便在此时,源五郎出声道:“花二哥,您瞧到哪去了,我不是说你的正後面,是讲你後面二楼的那两个人。”

花次郎给他这一说,忍将不住,回头朝後方二楼望去。

二楼扶杆旁,两名儒生打扮的青年,甫览大街,见到花次郎朝自己这边望来,都退进楼去。

花次郎看得分明。

其中一名少年,眉目如画,相貌极为俊俏,尤其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与唇边甜甜的微笑,欲语还休,给人极深刻的印象。

他摺扇轻摇,风度翩翩,退去前还遥遥做了一揖,令人很难不对他心生好感。

而另一名男子,则是教花次郎着实吃了一惊。

匆匆一瞥,仅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一股无可匹敌的冷冽杀气,这绝非一般江湖武人所有,更惊人的是,花次郎无法看清他的面目。

这并非因为他退去太快,而是自始至终,他的脸部好似给一层黑气所笼罩,黑乌乌地瞧不真切。

这是A级高手的力量象徵。

这两个人,是谁?

——

“什麽?

人不在,这两个王八羔子,大清早的也能乱跑。”听到有雪回报说,前院空无一人,兰斯火冒叁丈,立即开骂。

“一定是花老二不好,他名字都叫得那麽花,一定是半夜诱拐我们家五郎出去了。”顺着兰斯的怒气,有雪忙着点头,同时不忘记拼命进缠言。

“两个浑球,回来有得他们受的!”少了两个人吃早餐,兰斯心底是又怒又喜。

怒的是,这两个人藏了私房钱,可能趁夜撇下自己,偷偷跑去大吃二喝;喜的是,等会儿出去吃饭,可以少负担两张嘴,此乃意外之喜。

唔……也不能老想着吃,该开始办正事了,至少要先弄清楚,东方家礼队为什麽突然改变行程,停留在暹罗市,背後应该是有什麽原因的,如果掌握到这个秘密,对於未来的行动,想必帮助不少。

兰斯再回想起那日群众的混战,以那时的混乱局面而言,什麽事都有可能发生,也说不定真是出了某些事,让东方家被迫把礼队停在此地。

可以判断的资料还太少,要搜集相当的情报,才能有进一步的判断,既然如此,往事发第一线场跑一趟,大概是难免的了。

“喂,雪特家伙,走吧,咱们吃早饭去。”

“老大,你要去哪吃早饭?”

“去每个人都要去的地方啦,罗唆家伙。”

踩着尚算轻快的脚步,兰斯出发了。

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此刻对於整件事情的推算,是出人意料地接近事实中心的——

另外一边,在『楠』之内,花次郎、源五郎挑了张靠里面的桌子,点了壶茶、几样点心,进行私人早餐。

会突然出现这种局面,实在不能不说是件怪事。

起因是,对於刚刚在『楠』门口的那群人,源五郎感到好奇,也认为说不定能探到点情报,便兴冲冲地拖着花次郎进去喝早茶。

本来不愿多惹是非的花次郎,则是很想看看进『楠』之後,源五郎要如何对自己的“被绑架”自圆其说,便以一贯的冷笑态度跟进去了。

结果,两人坐定之後,花次郎立刻有种感觉,自己好像上了大当!

无论是掌柜、伙计、跑堂……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源五郎的存在,这并不是说他们没有看到源五郎,而是目光迳自从他面上扫过,没有特别的停留,就好像看到个普通客人一样。

花次郎忍不住怀疑,拉过帮忙点菜的伙计,问道:“你不认得这位姑娘了吗?

五娘姑娘啊,前天还在你们店里弹琴的……”

话还没说完,伙计已经一副狐疑的表情瞪着他,道:“客官,您病的厉害啊,这位公子明明是个男的,您怎把他当成女孩啦,我们做的是饭馆买卖,又不是弹琴妓馆,哪来的姑娘弹琴?”

说着,又对源五郎道:“客官,您这位朋友病得糊涂啦,尽尽朋友道义,最好带他去看看大夫,那,西街第二转角有家不错的,赶快去看看吧。”

源五郎正色道:“唉,小二哥有所不知,我二哥风liu成性,造孽太多,可偏偏前不久给我二嫂扫地出门,可怜的二哥受不了这个打击,从此精神失常,性别错乱,本来英俊潇洒的他,现在只要看到稍有姿色的男人,就会像是见到我家二嫂一样,馋沫欲滴,让我每天晚上都非常头痛……”

伙计露出同情的表情,连声道“可怜,可怜”,边走边摇头叹气,还特别吩咐道:“柜上,给里面那桌的客人多添一壶茶,积积阴德唷。”

他两人一搭一唱,旁边几桌的客人都在窃窃私语,为这不幸的故事而惋惜,而花次郎则是早气白了脸,说不出话来。

源五郎为他斟了杯热茶,笑道:“花二哥,这一局,你怎麽说?”

花次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这一局是我输了,想不到你居然和这里的人有勾结,小子本事不小啊。”

源五郎漫不经心地玩着茶杯,笑道:“哦,怎麽说?”

“第一,依照你的人妖模样,所有人如果是第一次见你,都应该把你当成女的,可是这小二却没有,可见你和他有勾结。”花次郎道:“你前天明明在这里弹琴,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说认得你,可见你和他们的关系很不寻常。”

源五郎道:“就算是这样吧,偶尔让你个一局,省得总是赢你,让你怀恨在心,又找机会背後捅我一剑。”

不理会源五郎的讽刺,花次郎朝左右瞥了一眼,只见掌柜、伙计都在偷笑,接触到他目光时急忙低下头继续办事,可见得自己推测非虚。

花次郎肚内暗骂:“死老太婆,当初说什麽朋友间两肋插刀,现在居然胳膊向外弯,帮这小子来对付我,好啊,下次上香格里拉找人算帐。”

再瞥向源五郎,只见他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花次郎心中一动,寻思道:“莫非这小子是老太婆的人,那就难怪他的气质这麽特殊,不像寻常江湖中人,功夫又这等高强,嗯,有道理,除了老太婆那边,哪家也不可能突然冒出来一个这样的少年高手……”

罢想发言,源五郎已放下杯子,道:“别猜了,二哥。

你的聪明才智,小弟绝不敢小看,但要猜中我的出身,仅凭目前的资料是不够的……咦!

这个位置很麻烦啊……”

花次郎没想到他突然岔开话题,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後才恍然大悟。

早他们一步进来的那群人,已与让伙计给找好了位置,坐上了二楼的雅座,自己二人阮囊羞涩,坐的是一楼最偏僻的位置,如此一来,当然不可能听见他们有什麽谈话。

要跟,怕漏了形迹;不跟,又白来了这一趟,真是进退维谷。

源五郎叹息道:“唉,空跑了一趟,真是划不来,算了,大家喝茶吧!”

花次郎道:“有茶喝不是挺美的吗?

管那麽多江湖闲事,小心英年早逝啊!”

他这句话是故意说的,刚才的那两个人,他有过数面之缘,深知惹上他们的麻烦,特别是还在这个区域内。

这两人会突然出现在暹罗,的确有些蹊跷,不过,既然江湖事与自己无关,那就别去花这个神了。

“怎麽花二哥很无聊吗?”

“咦?”

“没什麽,只是看花二哥好像很无聊的样子,小弟想来助助兴。”源五郎缓缓道:“二哥,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们来个赌约如何?”

花次郎神色不变,扬扬眉,道:“赌约?

游戏才刚开始而已,小子怎麽这麽没耐心,掀起底牌啦。”

“不。

只是想把彩头下大些,游戏会更有些意思。”源五郎道:“就看二哥肯不肯奉陪了?”

花次郎没有马上答覆,手中把玩着瓷杯,沈吟不语。

此番跟着源五郎瞎混,固然是因为好奇心,却有大半是为了打发无聊,并不是有什麽非缠着他不可的理由。

从这几天的观察看来,源五郎的背景神秘,手底下的功夫虽然不明,但想来也是不弱,而且,从他的眼神、举止看来,这人应该不是个坏人。

但这人的一举一动,又处处透着诡异。

明明身负绝技,却又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和两个杂碎瞎混,其中一个还是雪特人,真恶心……江湖中各家各派的年轻俊彦,自己没有不识得的,就算没见过,也听过名号,可从没听过有这麽一号人物。

可他偏偏又对江湖事如此了解!

培养一个武功高强的少年好手容易,培养一个见识广博的老江湖那可难,他今天早上的谈吐,所显露的优秀眼力、判断力,甚至超越许多名门大派的长老级人物,这显示他出来走江湖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这麽好的功夫,这麽俊的人品,若说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却无半点名头,那就代表他长期以来都在隐匿自己的锋芒,如此苦心孤诣,必有重大图谋。

从早上交谈的字里行间听来,源五郎似乎对此次东方家招亲,有若干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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