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马格努斯（下）

在最遥远的千年中。

知识真的会吞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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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了么，父亲？”

站在由索斯梅斯符记所保护的密室前的回廊中，马格努斯能看到阿里曼那张深邃的黯淡面容，那是一张典型的，属于阿契美尼德人的脸，光秃秃的外表皮层之下是十分立体化的五官，让眼睛显得过于凹进面孔，而鼻子则是又大又尖。

在忽隐忽现的灯光下，阿里曼的面容就仿佛是一面光滑的树皮。

“是的，阿里曼，我的孩子。”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马格努斯能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是逃过大劫后所泛起的雄心万丈，也是为了鼓舞自己的子嗣所树立起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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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格努斯所听到的惨叫与哀嚎，正是柯佐特被活活捏死的时候所发出的最后的求救嘶吼。

“是的，未来，我会有办法的。”

【那就忘了吧。】

【拯救？】

【我说，那就忘了吧。】

马格努斯所感觉到的阵阵鲜血，正是柯佐特被他活活捏成碎片的时候，所迸发出来的阵阵鲜血。

它似乎看向什么，却只是讥讽地笑着。

【不，我只是推迟了末日。】

基因原体抬起了头，他的脸上已经彻底被痛苦与迷茫所占据，他的眼眶颤抖着，看向了自己的双手，看向了无穷无尽的属于他的子嗣的鲜血。

“是你帮助我拯救了我的军团！”

这个可悲的家伙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而他又被自己的基因之父死死地捏在手里，几乎是被无意识地揉捏、捶打与碾压着，摩根甚至能看到那些骨骼与皮肤是如何被马格努斯的力量在无意识的沉声低语中慢慢地揉成了碎片。

马格努斯想杀了她。

“我还有时间……”

一直以来的自信，一直以来的傲慢，不过是建立在遗忘与自欺欺人之上的浮华的沙堡而已，就连现实的第一波海浪都足以让它彻底地化为乌有。

她伸出手，先是谨慎的触碰，然后是轻微的抽取了一些，随后，她听到了哭泣，她看到了基因原体颤抖着倒下，嘴中自言自语着自己解决了血肉异变的伟业。

她动用着自己的力量，动用自己能篡取到对方内心深处的力量，她曾用这股力量在佩图拉博的面前成为一位千载难逢的知己与知音。

是的……赌局……赌注是……

当马格努斯嘶吼着那句“当然”的时候，他全身的力量不受控制的扩张着，彻底地终结了这个可怜的千子战士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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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

马格努斯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嘶吼着这一真理，而基因原体只听到了一阵类似于骨骼与血肉被捏碎的声音。

马格努斯自言自语着，他也许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摩根更多的话，他只是单纯地抓住那一两个词汇，他所需要的词汇。

而在死寂之中，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声响也足以惊扰到马格努斯。

“好，那我们就不要再提此事了。”

马格努斯的灵魂。

“可……可是血肉异变……”

【忘记它，忘记这件事情。】

“我很抱歉，没有拯救你的兄弟，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阿里曼，哪怕安稳的未来可能性只有十万亿之一，我也已经抓住了这个概率，什么都不会再发生，千子军团已经彻底的安全了。”

【看起来你发誓不会伤害你的任何一个儿子？】

摩根轻轻的退了一步，她开始怀疑基因原体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

【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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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原体逐渐沉浸于自我的说服里，而摩根则是看向了另一些事物。

马格努斯慢慢地抬起了他的手，在那上面呼啸着难以想象的灵能力量，他不断地自言自语着，仿佛在质问自己，又仿佛在质问摩根。

【那会解决的的，不是么？】

直到现在，马格努斯才如梦方醒，他终于从眼前这幅景象的与言语的冲击中重拾了属于基因原体的思维逻辑。

【你当然没有做错，你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那只是幻影，只是不存在的噩梦所囤积成的阴霾。】

而在这一刻，面对着原体那致死的攻击准备，摩根的心中只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冰冷的思考所占据。

马格努斯根本没有拯救千子，遏制血肉异变的能力，他只是在亚空间中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最终求得了一份恩典，一份代价巨大的良药。

摩根重复着自己的言语，她开始看到一个虚幻的人影在马格努斯的四周摇摇晃晃地出现，就仿佛是一个被刻印出来的，虚化的马格努斯。

【而现在，末日来临了。】

【恳求是没用的，马格努斯，当你我完成这一笔交易的时候，它就注定会在这个时候结束，哪怕不是现在，也会是终有一日的未来。】

当马格努斯得到这个理由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开始了更多的自言自语，他安慰着自己，畅享着未来，就如同他曾经做过的那样：让这一切从他的记忆中消失，用他的灵能来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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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我从未与你做过这样的交易！

我不会拿我的儿子去交换任何东西！”

基因原体的声音中只有绝望，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

摩根握着自己的权杖，她只感觉到一股难以想象的的危险气息，来自于她眼前的基因原体。

那声音已经近乎于枯竭，马格努斯近乎是后知后觉的低下头，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柯佐特这个名字，然后，他就再也想不起来，他根本无法在记忆中那个并不起眼的子嗣和这个可憎的肉泥怪物之间搭建起任何逻辑上的联系。

【这不是你的错。】

“你……是你……”

随后，摩根的目光向下，她终于彻底的看清了眼前的这一幕。

摩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于强硬的疏导，她的一支手臂缓缓压制住马格努斯指尖的灵能，而另一支则在基因原体宽阔的背部与脖颈游走。

“不用再提起它了，它已经被我所彻底的消灭了，就像是在古战场上覆灭的军团，就像是燃烧的宫殿中滚落的王冠，没有人会再去传颂它们，它们的历史已经结束，不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当摩根渐渐走进的时候，她发现那条虚妄的大蛇正在渐渐消失，而在它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她只看到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

【是么……】

那尖锐的刺耳鸣叫充斥着马格努斯的双耳之间，毫不留情的刺穿了马格努斯的耳膜与脑海，他只看到了燃烧的普罗斯佩罗与提兹卡，他的子嗣与军团在烈焰中徒劳地挣扎着，他们在扭曲中成为了怪物，成千上万地倒在了枪口之下。

阿里曼的目光如炬，在那其中蕴含着一种并不信服的审视，但在与基因之父短暂的对视之后，他最终低下了头。

“父亲……救……”

【你的军团将会土崩瓦解，你的王国将会燃烧殆尽，你的一切都将以失败与叛乱之名而铭记于万人的脑海！】

【你可以忘记它，你可以抛弃它，你可以将它束之高阁——你当然可以这么做。】

“我……没有做错。”

她知道，当马格努斯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会什么都不知道，他会再一次地逃避这个问题，就像他之前所做的那样。

【这不怪你。】

摩根坚定的，傲慢的走上前去，这反而让基因原体犹豫了起来。

身躯庞大的第十五军团基因原体此时正跪在地上，他低着头，时不时地颤抖着，嘴中不断诉说着对未来与现在的忧虑。

她看到了一副盔甲，一副已经空掉且废置的盔甲，那上面的花纹与雕刻显示了它的主人是一名马格努斯之子。

“求你……求你！

我恳求你！

不要！”

就像是一个欲迎还拒的酒鬼，他只是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去饮下第一口。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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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在看清了马格努斯的内心后，摩根的瞳孔中便没有了忌惮。

“交给未来，交给大远征，我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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